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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福祯:理想颂(二首)——献给糸狱23年的王炳章

作者: 姜福祯

他并非一开始就谈理想。

最初,他只是想把人治好。

在白色的灯光下,在器械与脉搏之间,他学会的是精准、耐心与责任。

那时,理想还只是一个朴素的词,

像医学教材里的注脚——

不高声,却可信。

后来,他看见了更大的病灶。

不是一个器官的衰败,

而是一个制度的失序;

不是一具身体的疼痛,

而是一个民族长期被压抑的呼吸。

他开始明白:

有些病,不在血液里,

而在权力的无边;

有些痛,不在神经末梢,

而在尊严被反复践踏的日常。

于是,“理想”第一次站到了他面前。

不是乌托邦,

不是神话,

不是凭空想象的完美国度,

而是一个极其具体、近乎朴素的愿望:

——人,能否不被随意支配?

——权,能否被制度约束?

——法律,能否不再低于个人意志?

他把这个愿望,称为理想国。

在他的文字里,

理想国没有雕像,

没有口号,

没有救世主;

只有被承认的公民,

被限制的权力,

被尊重的法律,

和不必低声说话的日常。

为了这样的理想,

他没有选择安全的位置。

道路很快变得狭窄、漫长、孤绝。

时间开始变慢,

空间开始收缩,

世界仿佛只剩下一盏不灭的内灯。

黑夜一次次覆盖,

但他始终知道自己在为什么忍受。

因为理想若只是写在纸上,

就会被风吹走;

而当它被写进命运里,

就会成为证词。

多年过去,

他的名字被反复提起,

他的处境被反复讨论,

他的年龄被反复计算。

可有一个问题,始终没有被真正回答:

理想在哪里?

它在高墙之外吗?

在历史的将来吗?

在某一次转折之后吗?

在某一代人觉醒之时吗?

还是——

就在一个人拒绝屈服的当下?

就在一个人用一生证明:

有些价值,比自由更自由;

有些坚持,比胜利更重要?

如果理想必须被寻找,

那它或许并不在远方。

它在那种明知代价却仍不退却的选择里;

在那种不以仇恨回应暴力的克制中;

在那种“我可以被囚禁,但理念不必同在”的清醒里。

于是我们终于明白:

理想不在他处。

理想,不在地图上,

不在时间表里,

不在他人的许可中。

理想,

就在这样的人身上。

在他站立的地方,

在他沉默却不撤退的岁月里,

在他把“应该如何生活”

活成“已经如此生活”的那一刻。

若要问:

理想在哪里?

答曰:

理想,正在被承担。

【七言排律】

正是斯人此国形

——贺王炳章博士寿辰

理想何曾是虚名,

一文已定此生程。

非因功业图青史,

只为人间立正衡。

少年学医怀仁术,

中岁观世识权狞。

白袍可救一身疾,

制度方医万众生。

理想国中无暴力,

公民座上有尊荣。

法为天下非王器,

权受人民共议成。

言路通时真理显,

政权限处腐根清。

不教恐惧为常态,

要使良知作本能。

此国不需神话主,

此邦只要宪章明。

一人不贵千秋位,

众志方成百代城。

道义从来行险径,

风雷每向暗中生。

黑牢可锁真身骨,

铁壁难封自由声。

孤灯犹照心中土,

长夜仍怀日出盟。

身陷幽深无退意,

志存高处不低情。

理想未因铁锁碎,

信念常随岁月增。

以身作证非言说,

让世知何为不屈。

今日寿辰非祝酒,

只将此颂献长明:

若问中国何所缺,

正是斯人此国形。

2025 年 12 月 31 日上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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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姜福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