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盛雪评时事:中共北戴河暑休、四川江油暴力镇压
《两岸人谈新闻》:回顾当周台湾及两岸新闻要点,以严谨而轻松的方式,让两岸听众知悉重要新闻的来龙去脉。台湾中央广播电台温大同先生采访住在加拿大的民运领袖、资深媒体人、作家盛雪。
主持人:各位听众好,这里是中央广播电台,您现在收听的节目是两岸新闻导报。我是节目主持人温大同,今天节目第一个单元是两岸人谈新闻,访问的是盛雪女士。盛雪女士,你好。
盛雪:温先生好,听众朋友好。
中共启动北戴河暑休
主持人:我们首先来看第一个新闻,中国央视的新闻联播报道说,受到习近平的委托,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中央书记处书记蔡奇 8 月 3 号在北戴河看望暑期休假的专家。这个新闻意味着,中共已经启动了为期两周的北戴河暑休,中共总书记习近平在内的高层到北戴河休假室办公。在这之前,习近平 7 月 30 号主持召开了中共中央政治局会议,决定今年 10 月会在北京召开二十届四中全会,主要的议程是研究“关于制定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五个五年规划的建议”,会议分析并且研究当前的经济形势,部署下半年的经济工作。关于中共北戴河会议已经召开这样的一个情况,盛雪你是怎么观察的?
盛雪:这么一段短短的新闻当中包含了很多背后的信息。我今天想从两个角度来讲,一个就是中共的垄断,其实比它的谎言、暴力还要严重,还要可怕。因为它不仅仅是垄断你的政治态度、你的基本经济行为,实际上它垄断的是人的一生,包括你的荣誉、事业、野心,以及你所有的一切。在中共的控制之下,有十几亿没有自由的人,只要它控制了人,就控制了一切。
大家都知道,中共在北戴河开会是用一种不正式的会议来决定正式的议程,几十年以来都是这样的。中共在放假的时候来决定党的命运,然后决定中国的命运,决定所有人的命运,它就是这么一个模式。

今天我看到这个议题的时候,我就在想,看望暑期休假的专家们这件事很有意思。我特别想聊一聊中共对人才的笼络与控制。现在它把这些人请到北戴河,被请的人都知道自己是被礼遇了,其实这就是中共一种软性的统战。北戴河暑期休假的本质,不是简单地给你个礼物、升迁或者什么奖励,而是所有被选中的人,心里都很清楚,这不 z 仅仅是一个奖励,而是权力对你的认可,是把你当作自己人。到北戴河与到其他地方,甚至包括被请到人民大会堂,都不太一样。而且,我们现在也可以从报道中看出来,参加北戴河休假的,除了中共中央的领导人,还有一些退休的、不在职位上的决定者。可以看到,邀请的是各领域的顶尖人物,包括从美国回国的明星科学家颜宁、探月工程总设计师吴伟仁、历史学者钱承旦、央视新闻联播的体制代言人康辉。这样的安排首先是一个政治信号,通过高规格的接待,向当事人释放“你是国家重视的人才”,标明这些人是党认为的自己人。

这些人受到的优待,会在他们的领域和社会上再形成一轮向权力表忠心的新潮流,引导更多专业人士想方设法地靠近党、靠近权力、向权力效忠,特别是在他们所能发挥专长的领域再攀高峰。像颜宁被高调列席,也是传递一个明确的信号,就是在海外的高科技人才,中共在召唤你们。颜宁在这个群体当中可以说是一个象征性人物,她从美国普林斯顿辞职回中国,是一位科学家,也被赋予多个国家级研究机构的领导职务。这样就让人们觉得,她回国后被重用,有那么多职务等着她,有很好的前途,还能直接接近中共领导人。很多人内心都有潜意识,希望自己能被看重。她代表着在西方、在民主国家受过教育、拥有国际经验的人,但她为什么选择回国发展呢?因为回国发展好,不但是回归故里、荣耀家族,还能真正被重用。她的露面,就是在向中国社会传递一个信号——现在中国急需人才,特别是在国际社会围堵的情况下,中共需要更多人才去投靠它的体制。
其实中共在这些事上的做法都是非常有心机的,因为他们也很清楚,在过去的 30 年当中,中国的人才流失非常严重。大家都知道,每一年从中国出来的留学生、研究人员、学者专家有多少。现在它进入整体衰退期,首先要想办法先笼络人才,笼络了人才,才能通过这些人去实现中共的野心、布局和策划。所以说,这样的安排也说明中共在加紧对人才的控制。当然,这当中有几个核心原因。一个是中国高端人才的出走本身在加剧,尤其是几个因素。首先是过去几年的疫情,在一定程度上打破了不同阶级之间的生存待遇。比如清零政策、核酸检测等,让不同阶层的人在某些时刻都感受到了同样来自政权的冷血与暴力。这迫使很多人在解封之后决定离开中国,自然对中共的一些产业直接带来冲击。再有一个原因是,中共的科研环境日益政治挂帅,学术评价体系要首先以对党的忠诚、思想观点、态度情绪作为考量因素。你在中共体制内但凡有一点自由的追求,有一些敏感的、需要保护个人尊严的心情,其实都会感到非常难受,因为它时时刻刻都在审视你、限制你。
而且,中国的竞争力问题,从根本上来说,聪明人、有头脑的人是看得出来的。只要民主国家,特别是像美国这样的主要西方国家,与中共技术脱钩,就会在极大程度上打击中共所谓的技术优势。因为它的技术、科技优势在很大程度上依赖于与这些国家的合作,从这些国家盗用、窃取,甚至在过去一些年当中,这些国家主动与中共配合。比如武汉病毒研究所,当病毒爆发后,大家才发现美国、法国、加拿大都在与武汉病毒所合作。现在这些国家意识到,与中共的合作一方面让自己吃亏,另一方面对国家安全构成威胁。比如加拿大最高等级的一个病毒研究所,雇用了来自中国的研究员邱香果夫妇,结果他们把加拿大的病毒寄回中国。而且这个事情被发现的情况下,加拿大都没有采取行动,没有限制他们的自由,还让他们回国。邱香果回国以后直接供职于中国军方的研究机构。这太可恶了,这就说明她在加拿大就是个间谍,是科技间谍。
这些事情不断发生,至少让一些国家开始警觉,而这种警觉就可能导致一个结果——决定与中共在这个领域脱钩。一旦脱钩,中国的一些人才在这些领域就难以再继续发展,失去了往前发展的平台。
可是北戴河休假制度,用这么一个独一无二、让人一听就知道是来自中共最高层的礼遇,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这就是一种收买。可是有多少人能够抗拒这种收买呢?这也是一个问题。因为你一旦接受,随之而来的就是一系列的优势和好处。那么,你是不是有权利拒绝呢?这才是特别要问的问题。
如果你的个性、你的人品、你的道德、你的信仰、你的自由诉求特别强烈,你可能会说:“我不愿意被收买,不愿意被笼络,不愿意成为中共这种暴力统治的自己人。”但是每一个人都很清楚,一旦它看上了你,你是不能拒绝的,因为你一拒绝,它就知道你有异心。这样一来,你所希望获得的一切都不可能实现,同时它还会想办法惩罚你、排挤你、冷落你,把你冷冻起来。这个体制的垄断之所以可怕,不是一时一事上的打击。比如即便是你的人遭受酷刑,那是一个非常痛苦的经历,可是酷刑过去之后,你依然可以作为一个人活下去。但是这种垄断,它可以直接剥夺你生存的可能性。这才是真正可怕的。因此,这个身份标识就变成了:谁被请去了北戴河,谁就被中共编入了党国政治认同的系统。北戴河不是假期,它是一种隐形的政治仪式。
在人才这个问题上,因为节目开始您提到蔡奇去看望这些人才,表面上看,中国社会上可能有人觉得“政府多重视这些人才,可以礼遇这些专家”,但本质上,这是中共制度、维稳战略、安全体系对人的控制。在体制内的人才,可以说是被制度层层锁死。
你说中共对人才有尊重吗?它迫害死的人才数不胜数。我主编的冯克清先生所撰写的《当代中国史稿》中,就有这样一部分内容:在中共建立政权之后,从海外被中共吸引、感召回国的各方面人才,后来在反右、文革等政治运动当中,遭遇的下场太悲惨了。它不是单纯置人于死地,而是先折磨你——从你的身体、灵魂、情感、认知,一切方面,从精神上摧毁你。为什么有那么多人自杀?因为他们觉得,经历这样的羞辱与侮辱,从根本上在人格、人性、心理、精神上的摧残,生不如死。很多人因此选择自我了断。而即便是自我了断,中共还会用“自绝于人民”这样的词来给你定性,让你死得不干不净。这就是中共对人才的礼遇、利用与抛弃。
主持人:盛雪女士,关于这个北戴河会议,您的评论是什么?
盛雪:这个北戴河会议本身,还有几个方面值得关注。中共整个政治形势内斗暗流汹涌,这一点我们一直都能看到。习近平等人在位的状况,可能除了文革最严重的时期,再从八十年代初所谓改革开放之后,应该说习近平是权力最集中的一个人了。他现在是第三任期的第二年,隔一阵就会传出他的权力失控的消息。在这一点上,我一直不表态。媒体,尤其是一些自媒体,已经有过好几轮评论,说他权力失控了,甚至有人说现在出来露面的已经不是他本人,而是替身,这类说法不少。但是这些事情上,我一直不肯表态,包括媒体有类似问题采访我,我一般都拒绝,因为我不认为我掌握了可靠的资讯去判断他是否已经去世、被替代。
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就是中共体制后继无人。现在看它的整个体系,确实是一个不如一个。虽然我们不知道习近平是否失去了权力,还是完全掌控权力,但可以确定的是,他身边没有可用之人。二十大之后,他一连串的清洗动作速度之快——李尚福、秦刚、他自己建立的火箭军、金融系统、公安系统、国安系统,所有系统基本上都洗过一遍。这种清洗本身会让内部产生更多不信任、更多内斗、更多彼此攻讦和举报。所以,他未来的权力交班计划就是不打算交班,想干到死。但即使如此,到死的时候还是得有人接班,这个不确定性确实很明显。
他的北戴河会议,也是他们自己在舒缓矛盾、调节一直以来种种问题的内部小会。它不是一个正式会议,实际上等于是内部的勾兑、非正式的沟通,但好像又能决定事情,非常不规范。至少共产党认为,在这种非正常的场合,可以决定国家大事。
主持人:从刚才盛雪女士您的描述,我脑海中一直出现一个图像——中共好像就是一个大监狱,大监狱里有一些人得到特殊待遇,那些得到特殊待遇的人就很高兴,可实际上他们还是在大监狱里。中共在真正的决策上没有规范、没有体制、没有制度,完全用潜规则治理国家。这样的方式,让这个国家的前途一方面很难窥探真相,另一方面也充满了无法预估的变数。
四川江油市暴力镇压民众示威活动
主持人:接下来我们必须谈一下大家比较关注的一个新闻,就是四川绵阳江油市最近爆发的大规模示威活动。起因是未成年女学生之间的霸凌,这起霸凌事件引发了民众抗议,随后遭到武警的暴力镇压。这个事情,盛雪女士,您是怎么观察的?
盛雪:这样的一个看起来在社会层面上经常发生、并不具有多么特殊性的校园霸凌问题,确实折射了很多社会问题。如果把镜头稍微拉远一些,我们会看到,之前已经发生了一系列社会公众利益受损的事件。
比如说杭州粪水事件,它的性质在于,不管你一个月挣十万还是一千,你喝的都是同样的水,因为它是通过自来水管道送到你家里的。这让人们一下子认知到,在独裁专制、暴政的国家里,在某一刻大家是被拉平的,都是受害者。而且根本没有办法防范,可怕的是老百姓居然没有愤怒,或者只有个别人的愤怒,却没有形成反抗力量。这才是有趣又讽刺的地方。做这种事的人可能觉得自己做了惊人之举,在人类社会上前所未有,可是却悄无声息地过去了。
还有给孩子们吃的有毒食品。只要孩子没有被送出国,在中国这个环境中就可能遇到这样的事。出问题的学校也并不是很差的学校。哪一个家长不会担心孩子的安全?而且这种有毒食品不是一次性毒发,而是孩子每天都在吃。
主持人:您说的是天水的铅中毒事件。
盛雪:是。孩子的身体健康和智商会全面受影响,家里辛苦养大的孩子,从此变成了一个残疾人,而且还要投入无数精力、时间成本和医药费去治疗。这类事情不断发生,我想也会促使一部分人开始意识到,这个社会的不公是结构性的,而不是偶发的校园暴力或霸凌事件。为什么这么多人与事件无关,不是自己家亲人,却会站出来上街替受害者说话?应该说,有一部分人确实意识到了社会不公太多,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成为受害者。人们长期看到社会上各种各样的事件,也积累了情绪和怨怒。
我一看到这件事,就马上想到 2017 年发生在四川泸州的学生赵鑫被霸凌致死案,在性质上与这起案件很相似。我特意上网去找,当时我在微信群里做过专题评论讲座,反响特别好,题目叫《权贵霸凌与救救孩子》。可笑的是,当时我的讲座在几个群里转播,也被人做成视频传到网上,结果不管是文字还是视频,全都被删了,真是太可怕了。
后来我在自己的电邮信箱中找到了当时讲座的提纲,因为是自己发给自己的,所以保留了下来。我主要讲的就是,这不是一个简单的校园霸凌事件,不是几个孩子那么凶狠的问题,而是中国专制体制、暴政被无数次拷贝之后的一个缩影。这个社会较量的就是这些东西,而这些东西,就是系统性地对人的追杀。
这种事件在中国发生得特别频繁、普遍,随便上网一搜就有很多。为什么会这样呢?还有一个原因是,今天的施暴者看起来只是初中生、高中生,甚至年纪更小。但他们的暴行会让人觉得,这些孩子怎么回事?怎么那么狠?怎么一点人心都没有?他们怎么下得去手?人们肯定会有这样的疑问。可是你想一想,在中共文革最疯狂的时期,那时候也是中国的学生、中学生,被中共官方鼓动起来实施暴力,口号就是“造反有理”。学生们变成了红卫兵、红小兵,他们的任务就是保卫毛主席,去消灭所有他们认为不热爱毛主席的人——黑五类、反动学术权威。像北京的卞仲云,一位中学女校长,不就是被女学生毒打,还被关进厕所、丢到粪坑里,极尽侮辱之手段。
这一次的事件,也不是单纯的殴打,而是伴随着凌辱、对人格的贬低,而且还要拍视频。他们为什么拍视频?他们甚至觉得自己很能干,很骄傲。在文革时期,中国有多少起青少年打死老师、校长,或他们认为的反动权威?这些施暴者很多都是十几岁的孩子,其中相当一部分是女学生。这本身就是中共体制刻意塑造和构建的结果。文革过去这么多年,这段历史从来没有被清算过。中国的教育系统有对这样的事件进行深刻反思的机制吗?没有。权力、阶级划分、被合法化的暴力逻辑依然存在。这些孩子现在的表达,不过是中共一直以来在中国社会推行、确立的释放仇恨的工具,这些孩子只是成了这种工具的执行者。
这一次的江油事件和泸州赵鑫案有很多相似之处——受害者都是底层家庭,没有自保能力,也无处伸冤,父母也是社会的边缘人群;施暴者基本都有一定的社会关系、家庭背景,有官宦父母。在校园霸凌中,这就是一个缩小版的中国社会现实。
这些施暴者依靠父母在社会中的地位、权力、金钱、人际关系,经过计算后形成了他们在这个年龄段的社会秩序。可怕的是,一个被盯上的孩子,几乎没有可能逃脱命运。不管因为什么原因,只要施暴者决定要向他下手,这个孩子基本就没活路。学校敢处理权贵子弟吗?警察敢对这些施暴者的家庭展开调查吗?甚至医院也不敢出具真实的伤情报告。上次的赵鑫案是这样,这次的女孩子也是这样。媒体敢直接报道事件真相吗?不行。整个公检法系统是谁的?当然是党的。党会专门照顾自己系统里的人,权力系统完全一体化,中国社会的整个共犯结构是血脉相连的。对弱者施暴在这个国家就是合法的。即使是非法行为,这个制度也能让施暴者不用承担任何责任,因为他们不需要付出代价。公检法全是一体的,全是党领导的。如果你不服、你报复,招来的就是更强烈的迫害。这种暴力,正是孩子们从成人世界复制而来的。
我一直强调,中共这样的专制暴政社会结构,不是一个空泛的概念,它事实上已经在中国社会中被千百万次地复制进人们的生活。你怎么救孩子?谁能够有能力救孩子?这一次民众起来了,我其实内心非常担忧。因为 2017 年的时候,民众也曾起来,结果被打压下去。今天除非是不同地区、更多地方同时起来声援,让暴力控制系统没有足够的镇压资源的时候,这也许才能促成一个根本性的转折点。中国的暴力不仅仅因为权力,它就是一个国家恐怖主义的暴力系统。
主持人:由于时间关系,我们谈到这里,非常感谢盛雪女士。
盛雪:谢谢您,也谢谢听众朋友。
2025 年 8 月 16 日上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