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壁東：我就住在春天裡

有人問，春暖花開的大好季節，為什麼不出去走走？

我莞爾：我就住在最美的景色裡，推窗就有四季美景。還需要去哪裡？

這是一個吸引數百萬人遠來觀光的所在，我就住在無限風光裡，還要去哪裡？哪裡還有我這樣的春天？

突然意識到，這就是我的舒適圈。舒適圈這詞在簡體中文裡，有點變異，有好（第四聲）雞湯者常常覺得人們因此會怎麼怎麼樣。

我才不會在乎怎麼怎麼樣，樹在那裡聳立，花在那裡按時開放。怎麼舒適怎麼來，順理成章安然無恙。

只有骨子裡時刻想做人上人的極端功利和浮躁的那些中國人，才會連舒適這個詞都感覺不安！

窗下的丁香花開了，我能聞到陣陣花香。今年的紫丁香開得有點怪異。面向我的都開了，背向我的幾乎看不到花。這是半樹丁香。

他們說是因為後面有梧桐遮了陽光。可是我分明記得去年的丁香開成一個樹團。那時也有梧桐。

再看屋角那兩棵丁香，今年也是稀稀拉拉。開得最好的還是我窗下的半樹紫花。也許今年就是丁香的小季，而窗下的盛開只是神對我特別眷顧。為此感恩。

我很多次分享過窗前春夏秋冬的各種景色。只是不知道有沒有人注意到，左前方有一棵樹冠的顏色有點不一樣。其實這看上去完全合一的樹冠，屬於兩棵完全不同的樹。一棵是松樹，它這半邊一年四季都是青翠的，另一棵是楊樹，秋冬以後會落葉，只剩下枝杈，與松樹構成了一個完全不同的畫風。只是到了春天，它們已合二為一，看上去像完美無缺的一棵樹。我因此常常驚嘆天地的神奇。

在窗前，那兩棵晚楓已經有濃綠的青翠葉，還在分灑花一樣的種子。留意看，它們樹葉構成的青翠夾角之間，襯著一團嫩黃色，那是遠處路邊的鑽天楊的影子。上帝的調色盤裡從來就是五彩斑斕。每一筆都有深意，只看你能不能發現。

我在三次穿越美國的旅程中早就深深體會到，上帝精心繪製了這個世界的每一筆色彩，它安放在那裡的一草一木都是最精妙絕倫的。哪怕移動了一棵樹，在遠處就會發現那豐美就缺失了一塊。

我在上一篇文章說洛杉磯沒有花樹，其實只是我的印象和記憶。那就是一個缺失記憶。實際上我住過阿特蘭蒂斯和聖馬利諾，每家門口都是花團錦簇。我在那裡做獨立學者的亨廷頓圖書館，就是一個最美的收費參觀花園。我最初所在的阿凱迪亞社區教會門口，也有美麗的花樹。我為什麼沒有記憶？我想是因為那時沒有發現美的心情。

其實，真正的美好在我們的心中。我們以美好的情感去看這個世界時，發現所有的一切都是最美好的。反之亦然。即時身處最美園林，也會沒有記憶。

沒有因季節和氣候流失的才是真正獲得的。珍惜今天神賜的所有的一切。

戈壁東 05/29/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