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玉华：零的突破——走出国门（出國記之二）

闖關東。十九世纪中叶开始，山海关大门敞开，流民潮涌，汹涌澎湃，其中有求生者，有开拓者。

河北省人多地少且土地貧瘠靠天吃飯。闖關東被視為發財致富的出路，父親作為長子 14 歲被爺爺送去東北學徒，少小离家梦糸在未来的好日子上。学徒期间東家管吃管住，一年一塊大洋三年出徒。家父早年就讀私塾字寫得漂亮，打算盤更是一把好手。出徒替東家管賬的過程中學到很多生意竅門。後不久在五爺爺的資助下開始做生意。我至今仍記得家父常常說的：“靠誰不如靠自己”。這應該是他的座右銘吧。家父經營煤炭生意發了大財，荣归故里，回家娶妻，並將爺爺奶奶和弟妹接來瀋陽，一家人終於過上了富裕的好日子。1948 年遼沈戰役，被圍數月的瀋陽生活陷入絕境，生意全毀。全家只能返回河北，不幸途中鐵路被炸，只得換乘馬車，一路艱辛回到了河北。1951 年，不甘種地的爺爺和父親趕著幾隻羊赴京，創辦了永記奶場，後又買了奶牛。到 1957 年公私合營前，全家又過上了富裕的生活。但好日子很快被公私合營一場運動結束了。父親被分配做了會計，往後二十多年的生活只靠微薄工資支撐。至今我仍然清楚記得，在隨後發生的三年災害時，我與炳章哥哥去摘樹葉、挖野菜的日子。

闖世界。哥哥炳章繼承父輩不甘于现状，勇于闖蕩的基因，於 1979 年一举考取出國留學生，衝出了國門，王家又一次改變命运。

1978 初，我接到哥哥電話，讓我去國家教育部確認派遣留學生出國一事，消息被證實後，哥哥便去河北教委詢問，答复是——正在分配中。為了確保河北醫科院可以獲得名額，炳章當即去找了表哥，王家親屬中最高的一個官，他時任河北省組織部副部長。他馬上打了一個電話，隨後讓炳章去找付省長張承先。張當時他正因病住在省醫院，那是炳章第一次見到高幹病房，一人佔了一層且還有保衛持槍站崗，炳章極為震驚。此事是在炳章來信中回憶出國往事時提到的。經通報後，炳章見了張付省長，張付省長告訴炳章，已經和教委商量，同意給河北醫科院考試名額。反正是全國統考，能否考上全憑本事。炳章大喜過望，他知道機遇來了。幾天後炳章參加在天津召開的全國心血管學術研討會並發言。在 2023 年 4 月接到他的最新來信，他在談到新冠感染一事時，他說，當年參加“全國心血管學術研討會” ，他發言的論文題目是《肺部感染後使用血管擴張劑的臨床效果》。會後炳章見到了吳英愷教授，吳教授稱讚他的研究很有價值，是其見過的最年輕的參加國家級學術會議的後輩。隨後炳章參加了統一考試，以河北省第一名的成績脱颖而出，成為出國後選人。

雙喜臨門。在北京培訓期間，炳章與吳教授來往密切，也因與吳教授的緣分，使炳章順利出國深造。那時西方國家不太認可中國醫學院培養的學生水平，故炳章申請的研究機構遲遲沒有接受炳章的申請。吳教授得知後說：“我推薦你去加拿大吧，麥吉爾大學臨床研究所所長 Dr Japue Gamt 與我很熟”。很快，炳章便接到了加拿大的录取信。就這樣，炳章的出國夢終於實現。1979 年 10 月炳章出國，我們的小妹妹也順利入讀名校國際關係學院英文系，王家雙喜臨門。我稱那年 10 月為金色的秋天，收获丰盛，瑞气盈门。王家由炳章實現了零突破，走出國門。自此，在地球的另一邊安家樂業發展至今。

後記：1982 年年底炳章從事海外民運，河北組織部的表哥被上級領導約談，但當時沒造成實質傷害，這讓炳章得以釋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