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涛：中国网约车司机生存状况调研报告
一：网约车发展简史
网约车，全称网络预约出租汽车，是中国政府出台的与出租汽车有关的管理办法中，所规定的出租汽车种类的其中一种，以互联网技术为依托构建服务平台，整合供需信息，提供非巡游的预约出租汽车服务的经营活动，用户可以通过手机应用软件选择所需车型，快速叫车并享受出行服务。相较于传统出租车，网约车具有价格透明、叫车方便、服务质量可控等优势，网约车的核心商业逻辑比较简单，利益关联方主要为平台、司机、车辆、消费者。平台分别对接司机、车辆和消费者，通过有效供需匹配赚取整个出行系统效率提升的钱。
中国网约车行业的萌芽可以追溯到 2010 年 5 月，周航创办的北京东方车云信息技术有限公司旗下网约车平台“易到用车”上线，开始探索通过移动互联网平台提供打车服务，标志着这一新兴行业的诞生，这是国内第一家网约车平台，也是全球最早的网约车平台之一。随后的 2012 年 7 月，程维创办的小桔科技有限公司在北京中关村推出手机召车软件“嘀嘀打车”，2012 年 8 月，陈伟星创办的杭州快智科技有限公司旗下的“快的打车”在杭州上线，进一步推动市场的发展。
2014 年至 2016 年是中国网约车行业的快速扩张期。在这一阶段，优步（Uber）进入中国市场，“嘀嘀打车”和“快的打车”两家公司获得大量融资，通过巨额的补贴和营销活动，争夺市场份额，推动了整个行业的快速发展。2015 年，“嘀嘀打车”和“快的打车”合并，形成了新的市场巨头——“滴滴出行”。合并后的公司在全国范围内加速扩张，通过占据了 80% 以上的市场份额从而确立了市场主导地位。同时，“滴滴出行”拓展了专车、顺风车业务，国有控股的首约科技（北京）有限公司旗下“首汽约车”、车企吉利科技集团控股的杭州优行科技有限公司“曹操专车”、北京神舟汽车租赁有限公司联合优车车技（中国）有限公司推出“神舟专车”等平台也纷纷加入了竞争行列。
网约车市场的快速发展的同时，其合法性一直没有获得官方认可，各地交通执法部门都在大力度的查处网约车，利益受到极大损失的传统出租车行业也通过下虚假订单、拦截围堵网约车等形式进行抵制。行业内也出现了一些问题，如安全隐患、市场混乱和监管缺失等。为了规范行业发展，中国政府开始出台一系列政策和法规，2016 年 7 月 27 日，交通运输部、工业和信息化部、公安部、商务部、工商总局、质检总局、国家网信办等 7 部委联合发布了《网络预约出租汽车经营服务管理暂行办法》，明确了网约车的合法地位和相关管理规定。这一政策的出台，标志着网约车行业进入了一个规范化发展的阶段。各地政府陆续出台了地方性网约车管理办法，对网约车平台、司机和车辆提出了具体的要求，网约车平台需要取得网约车经营许可证、司机需要取得网约车驾驶员证（业内称为人证）、车辆需要取得网约车运输证（业内称为车证），推动行业健康有序发展。在政策的引导下，网约车行业开始进入市场整合期。滴滴出行通过并购“优步中国”，进一步巩固了市场地位，成为中国最大的网约车平台。在这一阶段，网约车平台开始更加注重服务质量和用户体验，通过技术创新和服务升级，提升用户满意度。在政策监管和网约车平台对安全和合规的日益重视的大背景下，催生和催化了网约车租赁这一行业，网约车租赁公司通过国家政策扶持，以很低的首付和利息，融资购买车辆，为车辆办理网约车运输证后以各种形式对外出租或者出售，以“滴滴”为代表的网约车平台开始大量依靠网约车租赁公司招募司机加入，和对司机进行培训、管理。在以后的发展中，网约车租赁公司一直是网约车平台的 CP，是平台运力的提供方，利益共同体（后面会有详细说明）。
2017 年 2 月年科技零售商美团推出网约车平台“美团打车”，阿里巴巴旗下高德集团于 2017 年 7 月 27 日推出了基于高德地图的“高德打车”采用中国国内首创的聚合打车模式（聚合平台类似于中介平台，本身不提供车辆为乘客服务，而是将其他合作的网约车平台汇集在一起，供乘客自由选择，之后的百度地图上的“百度打车”和腾讯地图上的“腾讯打车”也是采用这种聚合模式）。继吉利之后，传统车企纷纷入局网约车行业，2018 年 11 月 12 日上汽集团推出“享道出行”，江淮汽车集团于 2019 年 1 月 9 日推出的“和行约车”，2019 年 3 月 22 日，中国第一汽车集团有限公司、东风汽车集团有限公司、重庆长安汽车股份有限公司三大央企联合腾讯、阿里等多方知名企业，在南京正式签订合资协议，共同成立 T3 出行公司，广汽集团与腾讯、广州公交集团及其他投资者共同投资的“如祺出行”于 2019 年 6 月 26 日正式推出市场。进入 2020 年后，中国网约车行业迎来了新的发展阶段。随着 5G 技术、人工智能和大数据等新技术的应用，网约车平台不断创新服务模式，提升运营效率。同时，自动驾驶技术和 Robotaxi（无人驾驶出租车）开始逐步进入市场，成为行业未来发展的重要方向。如祺出行、滴滴出行、曹操出行、T3 出行等平台都在积极布局自动驾驶技术，希望通过技术创新，进一步提升市场竞争力。2024 年 7 月百度旗下无人车出行服务平台“萝卜快跑”在武汉投放超过 400 辆无人驾驶网约车，产生巨大轰动和反响。
据全国网约车监管信息交互平台统计，截至 2024 年 8 月 31 日，全国共有 359 家网约车平台公司取得网约车平台经营许可，环比增加 3 家；各地共发放网约车驾驶员证 729.5 万本、车辆运输证 310.1 万本，环比分别增长 1.9%、1.6%。全国网约车监管信息交互平台 2024 年 8 月共收到订单信息 10.29 亿单。据《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数据显示，截至 2023 年 12 月，我国网约车用户规模达 5.28 亿人，占网民整体的 48.3%。网约车的出现，极大提高了消费者的出行质量和效率，降低了出行成本。
二：后疫情时代从业人员的出路
2014 年‘嘀嘀“和”快的“分别得到两个互联网巨头阿里巴巴和腾讯的巨额投资，为争夺市场，进而引发了一场如火如荼的补贴大战，截止到 2014 年 5 月 17 日，两个平台共补贴超过 24 亿元。赶上机遇的初期网约车司机，有时一天便可收入几千元，吸引了很多有车一族兼职或者辞去稳定工作，全职从事网约车工作。随着补贴大战的落幕，网约车司机的春天也随之过去，平台逐渐从补贴变成收割，从业人员面临众多困难：
1、从业人员快速增长：网约车因其入行门槛低、工作自由、工作时间灵活仍吸引了大量人员加入，疫情之后的经济复苏阶段，大量找不到合适工作的年轻人、被裁员的白领，破产的个体户老板纷纷涉足网约车行业，根据智联招聘发布的 2024 年一季度《中国企业招聘薪酬报告》，客货运司机/乘务，招聘职位数同比增长 71.5%，在蓝领岗位中排名第二。从排名看，10.2% 的人对于网约车司机的岗位感兴趣。截止 2024 年上半年合计发放网约车驾驶员证超过 700 万，加上各种原因没有考取网约车驾驶员证的司机，累计有 3100 万人全职或兼职从事网约车行业，而滴滴的财报显示，截止 2023 年 3 月末，中国出行活跃司机数量达到了 1900 万人，比 2021 年增加了 600 万人，随着网约车司机爆发式的增长，司机收入减少，2023 年起先后几十个城市发布网约车行业预警，提醒谨慎进入行业。
2、订单价格降低：经济下行导致消费降级，各大平台为了占据市场份额纷纷降低订单价格，笔者在合肥走访发现，很多司机一天营运 12 个小时，流水达不到 300 快，有时甚至达不到 200，合肥这个城市大数据设置的平均流水是每小时 30 元左右，在 2018 年以前，营运 12 个小时，流水可达 360 到 420 块钱。在一些二线城市，平峰期订单甚至只有 1 块钱 1 公里，滴滴等一些平台的特惠订单有时收费只有普通快车订单价格的 60% 到 70%。
3、运营成本增加：司机们开始选择购买或租赁新能源汽车营运，以至于大家一看到 10 多万的国产新能源汽车，立马能联想的这是一台网约车。但是新能源汽车在开了 1、2 年后就面临电池衰弱的严重问题，在一些北方城市甚至出现新能源汽车集体趴窝的现象，上海的购买的威马牌新能源汽车，标准续航 420KM，实际只能跑到 280KM 左右，高速上甚至只能开到 200KM。司机要幸苦工作 1 年多才能挣回购车费用，还不包含人工费用，刚刚开始盈利挣钱时候就面临汽车性能衰竭。保险公司也提高对新能源汽车的保费，提高续保门槛。
4、从业人员缺少社会保障：笔者在多地走访发现，平均每天工作的时长在 15 个小时以上，才能得到 7000 块钱左右的净收入，为了节省时间，提高效率，很多司机晚上就睡在车里，伴随着高强度的工作是高交通事故率、高违章率、高职业病率、司机高猝死率。笔者通过对 100 名职业网约车司机的走访发现 6 成以上患有不同程度的职业病，上海的网约车司机反馈浦东机场和虹桥机场的停车库每个区都有司机猝死在里面。一位负债百万的原私营企业老板告诉笔者，他曾经有连续 3 天 3 夜不休息开网约车的记录。作为灵活就业人员，司机的收入、医疗、养老等，没有任何保障。广州的孙师傅对笔者说“以前开网约车是个养家糊口的工作，现在只能勉强糊口，养家是不可能的了，再往下糊口都难了。钱没有挣到还弄一身病，到头来挣钱还不够看病的”。
5、没有出路：在走访中更多的年青司机早已经意识到网约车行业已经不能成为一个可以长期工作的行业，却没有更好的选择，笔者在北京随机走访了 50 名司机在开网约车之前的工作，其中破产的小企业老板股东有 7 人，失业的白领有 5 人，近一半拥有本科以上学历。做机械加工生意的张师傅告诉笔者，由于连年亏损，他关闭了自己的工厂，转卖所有设备后还负债 300 多万，现在仅靠开网约车维持基本生活。苏州的吴师傅说“进厂打螺丝一天工作 12 个小时，还要上夜班，累成狗，一个星期休息一天，一个月也就 5000，根本看不到未来的希望，网约车虽然也幸苦，但是至少不用被人管着，可以自己支配时间。在不久的将来，无人驾驶网约车普及市场后，这些灵活就业人员的出路，将是一个难题。
三、网约车租赁公司的套路
2016 年之前，网约车合法性没有被官方认可，所有从事网约车经营的都是非营运性质的私家车，2016 年网约车开始走上合规化之路后，需要取得《道路运输证》、使用性质为“网络预约出租客运”的车辆才能合法经营。为了迎合国家政策，很多全职司机给自己符合条件的私家车办理《道路运输证》，购买比私家车保险高 2 至 3 倍的营运保险，以合法从事网约车，这也是目前最好的经营网约车的方式，但是这需要前期投资购买一辆 10 万左右的车。很多新加入的司机往往没有经济能力购买车辆，则需要在网约车租赁公司租车或在租赁公司以“以租代购”的形式买车（“以租代购”即租赁公司将车辆买下后，办理好所有手续和营运资质后，以分期付款的形式卖给司机，相对于从银行贷款来说，租赁公司的“以租代购”，对征信要求不是太高，只需要很低的首付，但是利息要比银行贷款高很多），这些经济条件最差的司机往往就成了租赁公司收割的对象，不仅需要偿还高额的利息，还需要经营租赁公司指定的平台和苛刻的管理。
之前笔者有提到，网约车租赁公司是随着网约车合规化而诞生的，对于网约车平台，他们是代理服务商，负责解决区域市场问题的司机管控、培训与经营；对于司机，他们是车辆和服务的提供者，负责处理司机日常开展工作时遇到的各种问题。租赁公司的收入来源主要是两项，一是租金收入，二是合作网约车平台的返点（一般是司机营业额的 5% 到 10%）。租赁是重资产投入行业，投资购买一辆车的成本如果只靠租金的话，往往需要 2 到 3 年才能回本。由于职能部门监管不到位和回报周期长，租赁公司的经营者们总是绞尽脑汁弄出一点“新花样”来剥削司机，主要套路如下：
1、在 58 同城、赶集网、boss 等网络招聘平台上大量投放招聘司机的广告，许以高薪诱惑，等应聘的司机到了才发现所谓的招聘其实是让其在公司租车，所签是汽车租赁合同而不是劳动合同，对招募的司机没有交纳社保、公积金以及其他的任何保障。
2、租赁公司在合同中将所有风险转嫁给司机，还设置了很多司机容易违规的条款，如规定租赁车辆一个月行驶不得超过 1 万公里，司机提出异议时，租赁公司口头上说超过 1 万公里也没事，但真超出 1 万公里了，租赁公司想坑司机的时候就不是那么回事了，毕竟合同是白纸黑字。司机租车时所缴纳 5 千到 1 万车不等的车辆押金，很少有可以全部拿回来的。如在经营过程中发生交通事故，是司机这边的责任，动用了保险，司机不但要赔偿保险上浮的费用，还要承担己方租赁车辆高昂的折旧费。北京在尹师傅驾驶租赁来的网约车时，发生交通事故，对方全责，车辆在维修期间，租金仍然由尹师傅全额支付。
3、控制司机的经营平台，如租赁公司的合作平台是滴滴，那租车的司机就只能通过滴滴平台接单，业内称之为“对公司机”，对公司机没有平台和租赁公司的任何保障比如底薪、社保等，却要承担平台的义务，比如每月在线时长，一旦完成不了，就从押金里面扣钱。上海的韦先生，租了一台比亚迪牌电动汽车，租期 3 个月，对公滴滴平台，租车时交纳了 4000 元押金和一个月 5500 元租金，开了 20 天后，发现收入根本达不到租赁公司宣传的那样，于是提出退车，却被告知现在退车根据合同押金 1 分钱不退，完不成滴滴的时长再扣 2000，再扣除车辆划痕修复的费用，韦师傅还要再赔给租赁公司 1500 元。
4、莫须有的扣钱，即使正常合同期满退车，租赁公司也能以车辆剐蹭（维修费用远远高于市场价）、内部元件损坏（在租赁公司合作的修理厂检测）等各种理由克扣司机押金。合肥网约车张师傅告诉笔者，租车时就要做好不要押金的心理，比方说押金 5000 块钱，租一年，那分摊到每个月就是 416 块钱，就当车子租金每个月多 416 块钱。通过延长租赁时间来弥补押金损失，租的越久越划算。
5、车辆层层转包，一些小的租赁公司自己没有车与大的租赁公司合作，做中间商赚取差价，这种公司可以随时注销，转移办公地址，坑起司机来更是有过之无不及，上海司机黄师傅在一家租赁公司租了一台荣威牌轿车（租车时交纳了一个月 6000 元租金和 6000 元押金）仅仅开了一个星期车子便在夜里被人开走，通过多方打听才知道，车辆所有者 A 租赁公司将车子租给了 B 租赁公司，B 公司又将车辆租给了黄师傅，然后 B 公司因拖欠 A 公司租金，A 公司根据合同规定强行收回了车辆，黄师傅多次和 B 公司协商要求退费，均被以各种理由搪塞，无赖将租赁公司告上法庭，法庭判处 B 公司退还黄师傅租金及押金合计 10800 元，但直到现在黄师傅也没有要到 1 分钱，打官司又花费了数千元的律师费。济南马师傅交了 4000 块钱押金后租了一辆网约车营运，每天的营业额打入租赁公司账户，租赁公司每 10 天和马师傅结账一次，但是在租车的第 11 天，还没结账，车子就被租赁公司偷偷开走，说是车子故障要送到修理厂维修。要马师傅再交 4000 押金，重新给马师傅找一辆车开，但实际上马师傅一开始租的车子并没有出故障而是被租给了另外一个司机。
6、近年来网约车平台和租赁公司的合作不断加深，平台可以为租赁公司从司机账户里直接代扣租金和押金，甚至有平台将本该发到司机账户的钱直接发给租赁公司，再由租赁公司发给司机，业内称为“锁流水”，这又为租赁公司剥削司机提供了便利。租赁公司针对连租车都没有钱的司机搞出了 0 押金的打工模式，即不需要交纳租金就可以先开车营运，但是只能跑指定的平台，营业额由平台直接发给租赁公司，到发薪日再由租赁公司发给司机，但是怎么发，发多少，这就由不得司机了，想扣司机工资，租赁公司总是能找到理由的。笔者走访发现，全国主要一些城市，租赁公司都是以这种模式坑司机的血汗钱，很多司机在工作一两个月后，拿到的工资还不足以抵扣他们垫付的油（电）费。有派出所警员向笔者透露，近来年因租赁网约车产生纠纷的出警非常多，他们出警也没办法，有些涉嫌诈骗的租赁公司很多都是按民事合同纠纷处理，只能建议当事人通过法院诉讼解决。在上海，笔者围观一起司机和租赁公司的纠纷时，司机拨打 110 报警，110 直接说这是合同纠纷他们处理不了。租赁公司拨打电话 110 后，派出所马上出警赶到现场，警告维权司机不得干扰公共秩序。
四、平台的套路
1、近年来，网约车平台不断提高抽佣比例，面对这种情况，2022 年 7 月 28 日，交通运输部例行发布会透露了监督网约车平台抽成的“阳光行动”最新进展，即目前所有平台的抽佣比都将控制在 30% 以下。而滴滴的特惠订单把抽佣比长期设置在 29%，要知道特惠订单收乘客的钱已经优惠很多了，平台还要抽如此高的佣金。2024 年 6 月有媒体报道北京一乘客花 243 块钱打车，接单司机到手只有 137 块钱，投诉到相关监管部门，得到的回答是：这是企业内部的自管问题，如果司机觉得抽成不合理，可以换个平台接单。笔者分析，乘客是在 A 平台接单，A 平台在抽取百分之 25 左右的佣金后，以 180 元的价格将订单转给了 B 平台，B 平台也在抽取 25% 左右的佣金后将订单发给司机。两个平台一共吃掉了司机一半的收入，又避开了抽佣不超过 30% 的规定，实在是巧妙啊。
2、滴滴的套路，作为行业的龙头老大，如果你关注网约车方面信息的话会发现每隔几天就能看到滴滴又被某地交通执法部门处罚几万块钱的新闻，滴滴依靠高额抽佣和强大的资本支持，根本不在乎这些罚款，为了市场主导地位，所以需要庞大的司机群体提供运力。一直以来滴滴都在为没有营运资质的私家车接单提供保护，如司机驾驶非营运车被交通执法部门抓住，滴滴会全额给司机报销罚款。对于无资质的司机来说，这是利好的，但是对于有营运资质的司机来说这是极不公平的，近年来，非法营运车辆在接单期间出现交通事故，负主要或全部责任，将会面临保险公司拒赔（保险公司可以通过大数据掌握车辆发生事故的时间段，当事车辆是不是处于非法营运的状态）所有损失由个人承担。如 2023 年，合肥的王师傅在驾驶自己的私家车营运网约车时，追尾了一辆宝马轿车，承担事故全部责任，共造成宝马轿车 4 万元和自己车辆 5 千元的损失，被保险公司拒赔。滴滴给这些车辆派单是非常不负责的行为。滴滴每年都会宣布又清退了多少无资质车辆，但是仍有很大比例的无资质车辆在滴滴平台接单。劣币驱逐良币，一直只给有营运资质车辆派单的平台，如“首汽约车”就很难提高市场份额。滴滴在对外宣传时说营运车会比私家车优先接单，以吸引司机购买或租赁营运车。但是很多司机反馈，非营运车接单并不会受到影响，甚至会比营运车接到更优质的订单。司机们说“营运车不上路营运没办法，挣多挣少都要干，私家车挣不到钱了，说不跑就不跑了。”
3、笔者说的另外一个平台就是高德打车，业内公认的搅屎棍，依靠高德地图的流量，拥有庞大的客户群体，是目前仅此于滴滴的第二大平台，但是他不称自己是打车平台，而是巧妙的发明了聚合打车模式，以此躲避政策监管。就是当乘客在高德地图上下单时，不直接为乘客提供车辆，而是化整为零的将订单发给其合作的众多小平台（业内统称为高德系），这些小平台不仅仅是利益共同体那么简单，往往是高德的高管直接或者间接控制的。没有营运资质的车辆和其他平台不接收的有犯罪记录的司机，通通被他们吸收。屡屡率先降低运价，从而引发其他平台连锁降价。甚至有高德系直接平台跑路，至今司机的车费都无法提现。种种恶行让司机们苦不堪言，投诉无门。
五、沪京两地的户籍歧视和乱相
京沪两地的网约车订单价格是全国最高的，其他二线城市的大数据设置的平均小时流水只有 30 元，而京沪却可以达到 50 元每小时，这也促使大量外地人来京沪两地从事网约车司机工作。但是由于政策原因，《上海市网络预约出租汽车经营服务管理若干规定》和《北京市网络预约出租汽车经营服务管理实施细则》均规定考取网约车驾驶证（人证）需要为本地户籍，但据不完全统计这两地的外地户籍司机已经占总从业人数的 80% 以上，即使驾驶和合法手续的正规网约车，也会被执法部门抓，至于处罚力度，上海市没有统一标准，可以不处罚，也可以封禁平台，也可以扣车罚款，这完全看执法人员的心情。而北京被抓住是一定要扣车罚款的，如果跑的是滴滴平台，滴滴会给司机全额报销，如果跑其他平台，罚款则由司机全额承担，也催生了一个黑产——路宝（保），即司机每个月向某个个人交纳 300 到 600 元不等的费用，一旦在路上被查到，司机找路宝服务的提供者，则可以免于处罚。某个路宝服务的提供者告诉笔者，他们这相当于是一个保险，罚款也是他们去交的，挣的是一个概率的钱，如果被抓的司机多了，他们也是要亏钱的。但据笔者了解大多路宝的提供者，都是执法部门的关系户，完全不需要交纳罚款，就是无本的生意。
外地户籍也无法获得营运车的牌照，只能从租赁公司租车或者租牌照，在上海，租赁公司从政府或者牌照的费用是 5000 左右一年，转手再租给司机是 1 万 5 到 2 万 4 一年，还要司机承担高额手续费管理费。这中间如果产生纠纷，租赁公司可以随时把车子收走（因为车子是租赁公司的户），司机在于租赁公司的纠纷中完全被动。如果在租赁公司租车那就更加的被剥削。很多的租赁公司是没有资质的，一旦出现纠纷，报警警察说是经济纠纷管不了，政府职能部门也不监管，全部推到法院，试想外来务工人员哪有时间精力和黑租赁公司打官司。正是政府职能部门不作为，导致京沪两地成为全国最混乱的网约车市场。笔者在京沪两地走访大量网约车租赁公司，发现很多租赁公司把非营运车出租给司机，而合作的网约车平台还未其提供锁流水和代扣服务。一些不符合资质的车辆也能办理到营运证。很多司机通过国内的社交平台曝光黑幕，纷纷被公安部门约谈或是所经营平台封号。
总结
在目前经济增长缓慢的大背景下，网约车行业吸收了大量的灵活就业人员，维护了社会的稳定。但是由于政府职能部门对网约车平台及租赁公司没有进行必要的严格监管，严重侵犯了从业人员的合法权利，公安部门不能及时化解矛盾，一味打压从业人员的合理合法维权，从而导致了一些新的社会问题产生。未来，网约车从业人员的生存状况将继续恶化。
2025 年 6 月 27 日上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