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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四纪念专题:六四流失記忆----张本先拯救六四被捕学生

作者: 自由亚洲电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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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9 年 6 月 6 日,山東青島傷殘工人張本先,為了拯救兩名被青島當局抓捕的學生,和群眾一起組成市民請願團,並衝擊青島市台東交警大隊,搶回兩名被捕的大學生。幾天後,他被青島當局逮捕,隨後被判刑 12 年。盡管他為此付出了慘重的代價,26 年後,他說,他從來沒有為自己所做的事情後悔過。(羅伯特/維靈報道)

1989 年春,北京的大學生起來爭取民主的運動,5 月初,青島大學生也舉行了以“反腐敗、反官倒、要民主、要自由”為訴求的游行示威,響應北京學生的運動。時年 24 歲的青島建材一廠工人張本先,亦參加了學生的游行。隨後,他又參加了青島市民請願團,聲援學生的民主運動。

1989 年 6 月 4 日北京發生鎮壓之後,青島當局也開始鎮壓爭取民主的學生和市民,但大批的學生和市民依然走上街頭,抗議當局的鎮壓行為。

當年 6 月 6 日,青島市的學生和工人舉行了游行示威。當天下午,參加游行抗議的大學生被青島市台東交警大隊抓捕。張本先和和青島市啤酒廠的工人王健獲悉後,立即率領市民對交警大隊進行了圍堵和衝擊,他用殘疾的手投擲石塊,抗擊警察的鎮壓,並最終衝進了交警大隊。迫於市民們衝擊的壓力,台東交警大隊只好悄悄地將學生釋放。隨後,當局就對參與衝擊的實行秋後算賬,進行大肆抓捕。

根據青島市中級法院 1989 年第 52 號判決書的記載顯示,當年 6 月 13 日,張本先被當局抓捕;18 日,就被檢察院正式批准逮捕;9 月 16 日,被以流氓罪判刑 12 年。同案的青島啤酒廠工人王健,也被以流氓罪被判刑 10 年。

多年以後,說起當時的情況,張本先依然記憶猶新。他表示,衝擊交警大隊,是因為群眾對當局鎮壓的痛恨和對被鎮壓的大學生的同情。

他說:我當時在台中一路,台中一路不是有個交警大隊嘛。當時是交警抓了兩個大學生進去,一直就沒放出來。群眾對這個事情就是抱不平,都比較有同情心嘛。我是代表嘛,進去後,他們把學生從窗口悄悄放了。就是這個事情,他們判我擾亂社會秩序罪。在台東總隊的話,我是被判的最多,我被判了 12 年嘛。

張本先至今記得自己被抓捕後遭遇的毆打。他說,4 名警察上門,直接拷走了他。在派出所關了一天一夜之後,就將他投進了看守所。在抓捕他之後,台東交警大隊的警察,還毆打他,一直打了一個多小時。

他說:過了 3﹑4 天吧,上家裡,戴著手銬走的。上午的 9 點半,車上兩個 (警察),到我家兩個,是台東分局。一直關了一天一夜吧。哎呀,差點被打死。進去以後啊,現在想起來還不敢想像,哎呀,砸的還不輕呢,是台東中隊那些人,就是交警大隊的人,三四個吧,用手操臉,拳頭搗。

據悉,張本先被抓之後,很快遭遇妻離子散的打擊。被捕時,他剛出生的兒子才滿 100 天。後來,他服刑 2 年多後,妻子不堪忍受,也丟下孩子和他辦理了離婚。現在,說起自己被拆散的家,妻子一個人帶著孩子,理解她的難處。

他說:孩子今年 26 了吧。89 年出生的,89 年 3 月 2 號,也就是正月 25 嘛。我是 89 年 6 月 13 號,剛過了白天我就進去了。不是離婚了嘛,我是 92 年離的婚。結婚 2 年吧,作為一個女人帶著一個孩子,肯定日子不好過。這孩子一直跟我嘛,孩子那時才 2 歲多點。當時,他爺爺奶奶都還活著,都跟他爺爺奶奶過。

被投入監獄之後,張本先在直屬隊經過三個月的“洗腦”後下隊勞動。張本先因手傷殘,被分到七大隊之老殘隊。父母一邊照顧孩子,還每隔 2 個月來監獄探監一次。

也是在坐牢期間,他深刻地領會到監獄裡人性的複雜。有一次,張本先通過監獄醫院弄到一小瓶兌藥用的酒給了另一名政治犯朋友,這名政治犯朋友把這個珍貴的禮物,同一名因盜竊入獄的服刑人員分享,他們萬萬沒有想到,這個即將出獄、名叫陳小龍的服刑盜竊犯,高高興興地喝完這瓶來之不易的酒後,竟然到管教處告了密。張本先因此挨了監獄管教一頓電棍折磨。

1997 年,張本先在監獄裡呆了 7 年零 2 個月,終於被假釋出獄。他出獄時,孩子已經 7 歲。這時候的他,早已經被原單位開除,面臨著巨大的生活壓力。為了養活自己和孩子,他不得不拖著傷殘的身體四處找臨工,日子過得甚是艱難。後來,張本先在山東另一名六四難友姜福禎的協助下,與原單位青島建材一廠就早前因工斷指傷殘賠償進行了交涉,雖然他是因工導致的四級傷殘,但建材一廠卻只想以賠償 3,000 元了結此事。

那時候的張本先感覺到,所謂的經濟高速發展的中國,只是權貴們的天堂。而像他這樣的弱者,找一個說理的地方都非常困難。在六四難友的幫助下,經過艱難的訴訟,他為之付出了 4 個指頭的工廠,才終於拿出 5 萬 5 千元的賠償,就是這並不多的賠償,讓他扛過了最艱難的時候。

2000 年和 2004 年,張本先的母親和父親先後去世,他失去了家庭裡最可以依賴的親人。他不得不一邊照顧孩子,一邊四處找生計。

盡管自己生活艱難,但張本先依然不改熱心助人的本性,特別是對那些有著相同命運的政治犯們。1998 年,山東另一名知名的六四受難人士張銘山,因生活艱難,到青島擺夜攤賣書。張本先怕他一個外地人受欺負,晚上就專門陪著他,給他提供食宿。在張銘山因病住院期間,張本先自己也很艱難,還是一直照顧張銘山。

此外,張本先還參與了大量民間的爭取民主的工作。他冒著巨大的危險,協助山東民運人士組建了民主黨山東委員會,並不求任何名份。

如今,已經年近 50 歲的張本先,生活依然十分困難,他申請的低保,也因為種種原因,始終被當地政府拒絕。在單親家庭長大的兒子,也因為缺少父母的關愛,失去了接受良好教育的機會,至今就業困難。

盡管如此,張本先依然堅持自己為之付出巨大代價的理念。在接受本台記者采訪時,他覺得自己深深感受到共產黨太黑。但自己做過的事,他依然無怨無悔。

他說:這個共產黨的話,太黑。我干過的事嘛,咱從來就沒有後悔過。

如今,他和青島一些六四難友偶爾也曾聚會,相互幫扶。這些因“6.4”民運走到一起,又共同經歷過牢獄考驗的人之間,有一種無法取代的情意。但當年和他一起衝擊交警大隊的青島啤酒廠工人王健,被判刑 10 年後就下放勞動,至今也沒能取得聯系。

(来源:自由亚洲电台 2015-0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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