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少华：中共的感情，我们永远不懂

2023 年 9 月 1 日，中国《治安管理处罚法（修订草案）》公开征求意见，征求意见截止日期为 9 月 30 日。号称“小刑法“的治安处罚法，是中共得心应手的工具，也是悬在民众头上的一把利剑，其修订引发了社会各界的广泛关注和热议。

《治安管理处罚法》的前身是治安管理处罚条例，1987 年 1 月 1 日起施行，2006 年升级为法律，将违反治安管理行为由原来的 73 种增加到现在的 238 种，还赋予了公安机关更大的权力，增加扣押、检查、追缴、收缴、取缔等强制措施。2017 年，中共准备对 治安管理处罚法进行再次升级，也公布了《治安管理处罚法（修订公开征求意见稿）》，不过反对声隆，该次修订无疾而终。现在，中共再次祭出修订稿，看来是箭在弦上、势在必行了。这次修订了那些内容，大致数了数，修订稿 144 条里多达 120 多条是修订或者新增而来，修订范围之大堪比制定新法。大概说说，总则里增加“坚持中国共产党领导”，这也是习近平时代的特色，即以党代法的内在要求。除了引起一片哗然的伤害民族感情、民族精神“的第 34 条之外，还有第 9 条打架斗殴和解与调解、第 27 条展示煽动标语、第 30 条传播邪教资料、第 32 条提供翻墙工具、第 100 条采血采指纹等新内容。

先说说第 34 条“伤害民族感情、民族精神“，该条有 6 款内容：损害英雄氛围、穿衣服损害民族精神感情、损害民族精神感情言论、损害英雄烈士事迹言论、侮辱诽谤英雄烈士名誉、损害英雄烈士纪念设施。中华民族感情、中华民族精神是个啥？我说不出来，估计制定这个条款的爪牙说不清楚，更别说以后要拿这个条款说事的公安了。但既然都写到”小刑法“了，抓不抓人都要以此为依据，还是搞搞清楚比较好，否则会葫芦僧判葫芦案。

要弄清楚啥是中华民族感情、中华民族精神，首先得弄清楚什么是中华民族，古人云内事不决问老婆、外事不决问谷歌，查谷歌得知”中华民族“是梁启超 1902 年首先提出的，其思想是将中国境内主要民族，经由民族融合，建立为单一国族。杨度在 1907 年对“中华民族”的含义做出进一步阐发，认为“中华民族”与其说是一个种族融合体，不如看成是一个文化共同体。在中华民国时期，中华民族并没有官方定义，可以视为由汉，满，蒙，回，藏、西南边疆民族、台湾原住民及其他民族为组成。翻遍现行法律法规，也没有对“中华民族”的内涵和外延做明确界定。至少，“中华民族”这个概念和我们所认识的基于血缘、外貌等特征的民族不同，说基于中华文化认同吧，很多汉族之外的民族并不见得认同，比如蒙藏委员会蒙事处长海中雄也表示他和蒙古民族英雄成吉思汗都不是“中国人”或“炎黄子孙”，而是“蒙古人”。即使把中华民族的概念等同于中国人，要搞清楚啥是中国人感情、中国人精神，也是难于上青天，不信问问任何一个学者，任何一个律师，任何一个中国人，都说不出一个所以然。

无论违法还是犯罪，都需要明确的法益，即明确的法律所保护的利益。民族感情、民族精神这事既无明确定义，也无明确的外延，肯定算不上明确的法益。没有明确的标准，结果就是纵容公权的滥用，执法者任意执法，警察可以仅凭个人好恶和认知水平，随意扩张适用，让普通民众更加无所适从。2022 年 8 月，一名中国女子身穿和服在东部城市苏州的日式风情街拍照，被警方带走，质疑其穿和服是“煽动民族仇恨”，当时在社交媒体上引发轩然大波，如果放在新的治安管理处罚法下，就是正当执法行为了。穿和服损害民族感情、民族精神，那穿西装戴领带会不会也违法？还有 2023 年 3 月份广州地铁 4 号线上一名妇女身穿俄军服装殴打别人，俄罗斯至今侵占中国领土 100 多万平方公里，这公开场合穿俄军服装是不是违法？中共解放军远赴俄罗斯参加阅兵伤不伤民族感情？如果穿俄军服装不伤民族感情，那穿日军、美军的服装伤民族感情不？

治安管理处罚法修订明目张胆的增加伤害感情精神大箩筐，不仅管民众说什么话，还管民众穿什么衣服，其目的无非是恐吓民众。在 中共的统治下，中国人的穿衣自由还没有享受过多少年，毛泽东时代，除了权贵外人人皆穷，穿衣得先有布票，搞得很多人没有衣服穿。1983 年，一个名叫翟曼霞年轻女孩因“流氓罪”被判死刑，罪状就包括穿露背裙，游泳穿比基尼。这种强制规定民众穿衣的政权，现今世界也就剩下塔利班阿富汗、朝鲜、伊朗等一些极端国家了，以中共现在的倒车速度，回到全民穿绿军装的情景也用不了几年了。

治安管理处罚法里还有几条值得一说。第 9 条打架斗殴，在中国生活过的人多多少少都会有些体会。中国刑法有规定正当防卫条款，即对正在进行不法侵害行为的人，而采取的制止不法侵害的行为，对不法侵害人造成损害的，属于正当防卫，不负刑事责任。但在实践中，这个正当防卫条款形同虚设，司法实践中确认正当防卫不负责任的案例还比较少。背后的原因也很“暖心”，中共当局往往是最大的侵害者，比如城管打人、强制拆迁、警察迫害、强送精神病院等，赋予民众正当防卫权将不利于它们为所欲为。与刑法相衔接的治安管理处罚法更是如此，实践中，平民之间无论何种原因，只要双方都有动手，均归入打架斗殴，事实上剥夺了民众面对侵害的自卫权。

第 30 条传播邪教资料，以前是组织、教唆、胁迫、诱骗、煽动他人才算违法，现在是你看一眼资料可能就是违法了，其目的也不是什么邪教，而是宗教信仰自由。共产党从建立之初就宣布要取缔一切宗教，中国成立以来也是身体力行，有时候可能迫于形势不敢赶尽杀绝（改革开放需要），但初心是不变的。需要说的是，中国早就禁止圣经公开出售了，更别说其他宗教书籍了，如果有人想学习教义，有人书写印刷教义，有人讲经授道都可能涉及违法。

第 32 条“提供专门用于侵入、非法控制计算机信息系统的程序、工具，或者明知他人实施侵入、非法控制计算机信息系统的违法犯罪行为而为其提供程序、工具，造成危害的。”是和刑法及相关司法解释相衔接的，其核心意思就是提供翻墙工具违法。比如，人们在中国无法浏览很多外国网站，比如谷歌、facebook、twitter、youtube、维基百科、dropbox、Reddit、ChatGPT、网飞、Instagram、zoom、GitHub 等，翻墙工具是必备工具。无论是销售翻墙工具还是提供翻墙方法，都会被中共括入囊中，要么是违法要么是犯罪，总有一款适合你。

第 100 条规定，经公安机关负责人批准，可以对违反治安管理行为人或被侵害人的人身进行检查，提取或者采集肖像、指纹等人体生物识别信息和血液、尿液等生物样本。这一条也很可怕，一个派出所所长就可以决定采集民众的所有生物样本，事实上，非法采集民众生物样本的事情早已不是新鲜事，这次把非法行为合法化，意味着采集生物样本将成为基层警察标配和例行公事。

近年来，中共在加快制定和修订各类法律法规。栗战书在报告中称：近 5 年通过宪法修正案，制定法律 47 件，修改法律 111 件次，作出法律解释、有关法律问题和重大问题的决定决议 53 件，已经审议尚未通过的法律案、决定案 19 件，如果再加上各种司法解释、规章解释等等，数量更是惊人。最近几个月引起国内外关注的就有反间谍法、反间谍条例、外国国际豁免法、治安管理处罚法等等。从数量上看，中共当局可能更加重视法律法规的工具作用，不过，这种重视往往意味着法治环境的退步和人权的急剧恶化，仅就最近的修订的几项法律就可以看出，其修订均是进一步扩大当局权力、进一步控制民众，以及通过法律把非法行为合法化，比如为强送精神病院、强迫失踪、限制出境提供法律依据等。

治安管理处罚法的修订在中国境内也引起了很大争论，也有些学者、律师斗胆建言提出批评意见，提出经济发展需要良好的法治环境云云。想起前几周，有中国学者提出回归改革开放 10 条建言，还有上周微信流传要求重回改革开放的 3 篇文章。有人说是见识使然，有人说是利益使然，我更相信是中共的铁拳使然，中共统治下的精英不乏远见卓识之人，不过说真话要坐牢，既想不坐牢又想说话，只能说半句藏半句了。说句大实话，谁不知道跟中共谈良好法治环境是对牛弹琴？谁不知道现在还谈重回改革开放是形同梦呓？

中共的初心，中共的要求，中共的感情，我们不想懂。我们要的言论自由、宗教信仰自由、司法独立、权利平等，我们要的民主政府、公开选举、军队国有，中共更不愿懂。话不投机半句多，你说不服咱就干。不是中共干死我们，就是我们干死中共，好处是它们只有不到 1 亿党员，而中国有 10 几亿人，全世界有 80 亿人，我们总归要获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