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朦：信徒三章（组诗）

牧羊人，

在天上，

凝望那群云朵做的羊——

被风吹散，

被雷劈裂，

被雨溶化，

纷纷坠入这混乱不堪的人间。

葡萄在愤怒，

粒粒炸裂。

“人类不再需要上帝！”

它们怒吼着。

七座灯台，

如今，六座已熄，

唯有一座——

在暴风骤雨中，

摇曳不定，

却依然坚持。

它守着初心，

执着连接——

他们的父亲，

他们的兄长。

第二章 你若还听见

—— 黑夜中向神的祷告

主啊，若你还听见，

就请记住那盏灯，

那盏藏在我胸腔的灯，

不是为了照亮世界，

而是为了不忘，

我是谁。

我不是你的先知，

我只是一个，

在废墟中，不肯闭眼的人。

夜风一遍遍试图扑灭我，

可你知道的，

我的光不是炽热，

是倔强。

它曾照亮我手中的经文，

每一页都在颤抖，

像某个不敢言语的夜晚。

它也照亮十字的横梁，

那里挂着的，

是我无法承受的重量，

和你不再回应的名字。

我曾跪在光落的地面，

哭泣，

不是因为信，而是因为想信，

却始终不得其门而入。

如今，教堂空了，

连风都不肯进去。

圣坛上的烛火，

熄在某个没有见证者的早晨。

人们在光之外聚集，

用笑声盖过祷告，

用算法代替启示，

用理性埋葬怜悯。

而我，仍在光的边缘等待，

像一块没被翻起的石头，

没有人问，

那下面，是否还藏着一颗心。

主啊！

那你呢？

你躲在哪里？

是不是早就走了，

留我一个人，

守着你不再说话的名字？

我不是约伯，

没有那么多耐心；

也不是先知，

没有与你争辩的资格。

我只是一个灯的守望者，

一次次在黑暗里喊你名字的人，

如果你还在，

为什么只让风来回音？

所以我还守着，

守着这不被纪念的火苗，

守着你也许早已忘记的契约，

守着我自己最后的名字。

不是因为我有多坚定，

是因为我不知该往哪里去。

所以站着，坐着，跪着，

一直在灯下。

若你愿回来，

我就在这微光里，

不动，

等你。

第三章 我一直在听见

——神对人隐秘而坚定的回应

孩子，

我一直在听见，

在你胸膛，

那盏灯微弱的跳动。

不是风，

不是沉默，

是你倔强的呼吸。

我不曾离开，

在人们看不见，

听你哭泣，

听你呼喊，

听你不肯闭眼。

你说我不回应，

可我在你梦的尽头，

在破碎经文的纸页间，

在空教堂的尘埃里，

用无声的光影守护你。

你不是约伯，

我也不总以怒雷显现，

我只在那微光下等你，

等你停下脚步，

不因信，也不因想信，

只因真实的孤独。

灯火未灭，

契约未曾破碎，

我的名字仍藏在你心中，

如石下隐秘的泉水，

静静涌动，不被风带走。

所以，不要害怕黑暗，

不要畏惧孤独，

也不要质问风的声音，

因为，

我就在这里，

与你一起守望，

直到光明再次照亮，

你我彼此。

2025-08-18

2025 年 9 月 1 日上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