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露：俄罗斯在北美和欧盟的信息战变得更加智能和灵活

9 月 13 日，美国对与俄罗斯国家资助的虚假信息媒体 RT（前称“今日俄罗斯”）有关的三家实体和两名个人实施了制裁，原因是他们在摩尔多瓦 10 月 20 日选举前干涉该国主权事务。此前，9 月 4 日，美国对上述 RT 及俄罗斯新闻机构俄罗斯今日国际通讯社、俄罗斯新闻社、卫星通讯社和德国的 Ruptly 机构进行了制裁。还制裁了包括俄罗斯宣传家、RT 总编辑玛格丽塔·西蒙尼扬及其副手伊丽莎白·布罗德卡娅和安东·阿尼西莫夫在内的个人。美国已有效领导包括英国和加拿大等志同道合的盟国在内的国际联盟，打击俄罗斯的虚假信息宣传。然而，这场斗争将非常艰难。经过多年的实践，俄罗斯已经成为全球顶级虚假信息来源之一，最新的例子表明其虚假信息变得更加智能、更复杂，并根据当地需求进行调整。

在针对北美观众的新虚假信息宣传中，俄罗斯似乎采取了一种新方法。它使用所谓的“嵌入式”宣传，越来越多地利用当地声音，使其听起来更加可信。两名与 RT 及其他俄罗斯虚假信息机构有关联的人——康斯坦丁·卡拉什尼科夫和叶莲娜·阿法纳西耶娃——被指控向位于纳什维尔的 Tenet Media 提供了 1000 万美元。据现有信息显示，Tenet Media 成立于 2023 年，已生成超过 2000 个视频，吸引了约 1600 万次观看。公司创始人和博主——包括蒂姆·普尔、本尼·约翰逊、大卫·鲁宾、马特·克里斯琴森和加拿大公民劳伦·萨瑟恩——主要集中报道美国的国内社会经济问题，如移民和通货膨胀。他们声称这些问题因当前美国的外交政策，尤其是对乌克兰的支持而恶化，他们认为这导致政客忽视了国内问题。值得注意的是，Tenet Media 传播的嵌入式宣传和虚假信息吸引了美国金融和商业精英的关注和支持。例如，社交媒体平台 X（前称 Twitter）的所有者、亿万富翁埃隆·马斯克至少 60 次转发了该机构的推文。

据悉，Tenet Media 至少部分由 RT 通过卡拉什尼科夫和阿法纳西耶娃资助。这为 RT 在国外资助“隐秘”虚假信息项目以影响外国公民意见的理论提供了证据。正如西蒙尼扬本人所揭示的那样，“通过像 Tenet Media 这样的项目，被西方国家驱逐的 RT 继续影响西方的公众舆论。”

俄罗斯软实力在媒体中的另一个例子是俄裔加拿大纪录片导演阿纳斯塔西娅·特罗菲莫娃的电影，她曾与 RT 有过合作。她备受争议的纪录片《俄罗斯人在战争中》在西方媒体中引发了巨大争议。这部电影试图将俄罗斯士兵描绘为乌克兰战争的“受骗受害者”，并将俄罗斯对乌克兰的侵略描述为“兄弟冲突”。该片在 8 月 28 日至 9 月 7 日举行的第 81 届威尼斯国际电影节上首次放映。尽管它在欧洲放映，但在北美的反响却截然不同。在加拿大，受到当地乌克兰裔社区、加拿大政策制定界、乌克兰官员和多伦多国际电影节组织者的压力，最终决定不放映该片。随后，当人们发现这部电影部分由加拿大媒体基金资助，且该基金为影片提供了 34 万加元的资金时，丑闻进一步升级。

尽管特罗菲莫娃声称她在拍摄这部电影时没有与俄罗斯联邦安全局或俄罗斯国防部合作，但安全专家和知名电影制作人并不相信她的说法。她和她的摄制组在所谓的卢甘斯克和顿涅茨克人民共和国领土上的前线度过了七个月，后来前往俄罗斯拍摄在乌克兰阵亡士兵的墓地。一个外国公民来自一个所谓的“敌对国家”，能够在战争前线度过七个月，随后还能在俄罗斯拍摄士兵的葬礼，似乎是不可能的，除非她得到了俄罗斯国防部的明确许可。正如乌克兰导演亚历山大·罗德尼扬斯基在采访中所说：

“绝大多数被拍摄的人是俄罗斯的合同兵，他们甚至不掩饰自己是为钱来乌克兰作战的。她将镜头对准这些人……她与他们站在了同一立场上……一个打扮成士兵的记者实际上成了战斗人员。几乎不可能想象她在没有国防部事先批准的情况下，能从克拉斯尼利曼前往巴赫穆特进入高强度战区。她否认了这一点。然而，我不相信她。”

罗德尼扬斯基认为，看完这部电影后，它似乎是一种“软实力的元素”，可能是国防部委托制作的。

特罗菲莫娃的其他声明也未能支持她没有与俄罗斯实体合作的说法。例如，她在一次采访中表示，俄罗斯士兵是“有幽默感的普通人”，并且她“没有看到俄罗斯方面在乌克兰犯下的任何战争罪行”。她还表示自己“不支持战争中的任何一方”。大多数持这种立场的公众人物实际上支持俄罗斯，但不愿公开表明立场，因为支持“任何一方”意味着“支持战争”。此外，特罗菲莫娃解释自己为何穿着俄罗斯军装时称：“一名俄罗斯旅的指挥官让她穿上军装，以防‘我们的人’（俄语中的所有格代词，指代句子的主语）误伤她”。

后新冠时代，美国和西欧因各种社会经济和政治问题出现经济放缓和国内分裂加剧。俄罗斯试图通过在西方媒体中进行隐蔽影响行动来利用这些分歧。为了听起来更有可信度，未来俄罗斯可能会利用更多的“当地声音”来宣传其叙事。这些人可能是美国或加拿大的本地出生或归化公民，他们的评论将减少北美目标受众对所提供信息的质疑。

随着俄罗斯与乌克兰的战争持续，俄罗斯的虚假信息宣传活动在欧洲各地不断被揭露。9 月，欧洲媒体联盟泄露了一些记录，揭示了社会设计局的运作情况。这是一家总部位于莫斯科的公司，据信是俄罗斯宣传活动的领导者。俄罗斯通过多种媒介开展虚假信息宣传，主要是在社交媒体上通过表情包、假账号和伪造内容进行传播。5 月 15 日，欧盟在布鲁塞尔的简报会上宣布，俄罗斯仍然是传播反欧盟虚假信息的最大威胁，主要通过操纵和武器化信息进行传播。由于俄罗斯认为欧盟在政治上和社会上分裂、经济停滞不前、军事力量薄弱，莫斯科将继续甚至加强其反欧盟的虚假信息宣传活动。随着乌克兰战争的继续，欧洲人对持续的冲突感到厌倦，更多人可能会对来自俄罗斯的虚假信息更加敏感。

成为俄罗斯虚假信息宣传的目标对欧盟来说并不新鲜。自 2015 年以来，欧盟官员和虚假信息专家已经追踪到超过 17,000 例由俄罗斯生成的反欧盟宣传。仅在 2024 年上半年，就有 1,500 起案件。据欧盟官员称，俄罗斯当前的虚假信息宣传围绕三个关键主题：传播反乌克兰议程、反欧盟主题和叙事，以及美化俄罗斯及其军事政治领导层、外交和经济“成就”。

2014 年，随着俄罗斯非法吞并克里米亚和顿巴斯地区的暴力事件蔓延，反欧盟的虚假信息激增。那时，俄罗斯开始积极使用移民、气候变化、LGBT 权利、传统保守价值观，以及欧盟人口减少和贫困加剧等主题开展宣传。此外，俄罗斯的信息战还试图将波罗的海国家参与欧盟描绘为纳粹德国及其欧洲愿景的延续。据欧盟外交与安全政策高级代表何塞普·博雷利称，截至 2021 年，俄罗斯的虚假信息——主要与新冠疫情相关——已达到“工业规模”，越来越多的“参与者”加入其传播活动。

2022 年俄罗斯对乌克兰的侵略爆发后，俄罗斯针对欧盟及个别成员国的虚假信息活动激增。俄罗斯虚假信息宣传的基本策略并未改变。俄罗斯的虚假信息机构会找到一个真实的事实，然后将其传播给更广泛的受众，通常会脱离上下文，或者在改变上下文的情况下传播，使其意义发生变化，或者更常见的情况是，该信息会被嵌入多层谎言中。这类信息不仅对那些不太熟悉政治或经济的人更容易影响，而且还常被欧盟内部反欧盟的政治家们用来实现他们的目的和议程。

2022 年 2 月之后，乌克兰在俄罗斯的虚假信息叙事中占据了核心位置。俄罗斯的虚假信息宣传不仅旨在激起欧盟内部的反乌克兰情绪，还试图将欧盟领导层描绘成软弱无能，未能代表乌克兰人的利益。俄罗斯叙事将乌克兰战争重新框架为西方利益和偏见引发的冲突，声称欧洲人已经厌倦了乌克兰难民，计划将他们遣返。它还将欧盟对乌克兰的支持描绘为出于对俄罗斯的仇恨，并继续支持亲新纳粹的观点。此外，俄罗斯还声称，美国支持乌克兰仅仅是为了控制该国的自然资源。俄罗斯还声称，其对乌克兰的战争实际上是防御性质的，“特别军事行动”是因为美国、欧盟和北约计划从乌克兰领土攻击俄罗斯。

除了乌克兰，德国——欧盟最大的经济体和政治强国——仍然是俄罗斯虚假信息的主要目标之一。根据《明镜》杂志的一项研究，一个基于 X 的网络由至少 50,000 个假账号组成，发布了超过 100 万条针对德国支持乌克兰的推文，旨在诋毁德国政府并扭曲其真实意图。这场虚假信息宣传引发了公众对援助乌克兰的不满，认为这是德国政府在经济困难时期的过度和浪费支出。俄罗斯宣传中最常见的信息是，德国政府为了支持乌克兰，正在伤害自己的公民，牺牲他们的福祉。

2022 年后，俄罗斯宣传的另一个显著特征是“最好的防守是进攻”。俄罗斯没有试图反驳欧盟的虚假信息指控，而是指责欧盟对俄罗斯发动了自己的虚假信息宣传。俄罗斯专家还试图将“欧盟准备与俄罗斯进行信息战”与“阿道夫 希特勒准备攻击苏联”相提并论。俄罗斯专家还声称欧盟“实际上已演变为第四帝国”，其主要目标是为进一步对俄罗斯的侵略寻找意识形态上的理由，并暗示乌克兰已经成为欧盟为未来战争测试的战场。无论俄罗斯的虚假信息宣传如何重组，它播下的对欧盟官员的怀疑种子和“大家都在撒谎”的冷漠情绪将很难克服。

有效遏制俄罗斯虚假信息需要采取多种方法。首先，波兰最近建议组建跨大西洋联盟打击俄罗斯虚假信息。其次，欧盟必须确保为乌克兰提供赢得战争所需的援助，因为随着战争的持续和欧盟民众支持的减弱，欧洲人将更容易受到虚假信息的影响。第三，官员们必须解决一些俄罗斯虚假信息夸大和炒作的欧盟问题。如果没有真正的行动和结构性改革——包括大幅提高创新能力、寻找新市场、实现能源和商品安全，以及解决欧洲的人口危机——打击俄罗斯宣传和虚假信息将毫无意义。普通民众会看到欧洲社会的问题，俄罗斯只需要轻轻一推，就能在易受影响的人群中激起不满情绪。

2024 年 10 月 3 日上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