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炳章：Sandel公共利益优先论批判（连载九）

第十二章：绝不能用 Sandel 的毒论来满足今日的公众性理论饥渴

Sandel 教授，你看，以你鼓吹的“公共善，公共利益优先于个人利益”为名，历史上造成的“大恶”有多少？数都数不过来的。

在对 Sandel 教授的“公共善，公共利益优先于个体权利”进行大批判的最后，我想再提醒 Sandel 教授注意一个历史现象：希特勒是怎么上台的？他是靠“民主选举”上台执政的。为什么他在 1933 年因鼓吹“公共利益为上”而赢得了那么多选票而当上德国总理？一个重要原因是，那时，德国民众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后，弥漫着一种情绪：无望与无助的情绪。在这种情绪下，鼓吹“公共利益为上”，“国家利益为上而抛弃个人利益”，会有极大的卖点：而一大批民众也会期待鼓吹此论的政治强人、政治狂人上台，以领导他们走出“无望感”。

另外有一种公共情绪，也会使一批民众拥抱“公共利益为上”、“国家利益为上”、“极端的爱国主义”、“排外主义”这些论调。这种公共情绪，就是“公共性焦虑与不安”。这种情绪，或由于国内原因、［1］或由于外部原因所造成。而另有用心的政客往往会宣传强化这些原因，他们惯用的一招，是把国内问题转嫁到某外国头上，宣传国内的这些问题皆是某外国造成的，制造一个本国国内的公敌，调动国人的仇恨心里。A 国政客把国内矛盾转嫁到 B 国身上，B 国则“回敬之”而把本身问题说成是 A 国给弄的……。

因此，廉价狭隘的爱国主义［2］成了政客们最容易动用的利器，也成了政治无赖的避护所。“那个国、那个国际集团太坏了，团结起来对付它！”形成了一个团伙性舆论，从众效应-->从众效应滚大-->民粹主义崛起（狭隘爱国主义，是民粹主义的一种）呼唤政治强人出来领导大家，打退敌国对我们的威胁，为国家民族杀出一条光明之路……政治强人举起了一面旗帜，上面写道：“为了国家利益，为了公共利益，抛弃个人私利，团结一致跟我来……”。

• 总结一下近代世界历史上的“国内原因”：贫富悬殊过大；贪官横行；失业率太高；自已烂印钞票搜刮百姓财产而导致通货膨胀；宫廷权力因转移、分配而内斗；决策失误导致民众不满；特权横行激起众怨；社会不公平，等等。

当然，并不是说，某国一下子上述问题全具备，可能只有一项或几项。

• 爱国，很好。我深爱自己的国家。但，我不能以剥夺公民的个体权益而大搞爱国；不能煽动民众仇恨别国而表示爱国；不能打击，那些“为了祖国母亲更健康而指出祖国母亲的某些病、并给出药方”的人，来显示爱国；不能不允许别国的人也爱他自己的国家……。违背这些，都是狭隘的爱国主义，祖国儿女看到祖国母亲有病、指出来，并给出灵丹妙药，以使祖国母亲更健康，是真爱国，而那些故意掩盖祖国母亲病症者，是害国。还有，各国爱国的方式不同。在美国，开国元勋杰弗逊认为，“与政府持不同政见是最大的爱国”。因为，这样可监督当权者，防止濫权。有的国家整好相反，象希特勒、斯大林、波尔布特，这类独裁者当权的国家，你只有给当权者歌功颂德，才算是爱国。

书稿 51 页

上面我描述的，是非常典型的借助国内“公众的某种不满情绪”，来鼓吹“为了公共利益以牺牲个人私利”。从而导致民粹民义（包括狭隘的爱国主义）政治强人的模式。现实中，一些国家的模式可能不那么典型，但，大道理是相似的。

上段文字中，我用了“公众的某种不满情绪”这个笼统说法——“公众对现状不满情绪”，包括了前面我说的“无望感、绝望感、无助感；各种焦虑及不安情绪”，等。这种“不满情绪”，不但，正在一些国家的底层漫延，而且也在社会中层（一些国家的中产阶级）中滋长。而这种“公众对现状不满情绪”，正是培养民粹主义（包括狭隘的爱国主义和民族主义）和民粹主义政治强人的温床。

日益增量的“公众对现状不满情绪”，也是一个市场，是所谓“公共善，公共利益为上而个人利益应该让位”论的一个思想市场。Sandel 教授很有“思想、理论市场”意识，他描准了这个思想上饥渴的市场，四处推销他的理论。

群众的不满情绪所蕴育成的愤怒，是需要“出气的”，向谁出这口气？Samdel 给出了出气的目标：精英份子。

我还看到另外有的自由派知识分子选中的出气目标是：富人。

书稿 51 页和 52 页

我要提出警告的是，把出气目标对准精英份子和富人，隐藏着巨大的风险，甚至可以说隐藏着大祸和大恶。这些知识份子看似“口吐莲花”，实则，其效果可能是“口射毒箭”。我为何如此放言呢？有人或问：难道你是一个不喜欢“公共利益”的人，难道你是一个偏爱“民粹主义”的人？我的回答非常干脆：我特喜欢“公共利益”，但我喜欢的，是保障公民个人权益前提下的公共利益；我特不喜欢“民粹主义（包括狭隘的爱国主义），但我维护他们有宣扬这种主义的权利。我做的事业，在某种大概念上讲，就属于做“公共善--公共利益”。而且，在某种意义上讲，我也是“民粹主义（包括狭隘的爱国主义）”的受害者。［1］可是，我们绝不能走向“因力主自已的观点而侵犯不同观点者合法权益”的极端。［1］

我为什么说“鼓吹‘把矛头对向精英人士，把矛头对向富人’，会可能酿成‘大恶’呢”？因为，（一）我的人生经历和我对历史的研究，使我深刻认识到，以反对民粹主义为出发点而把批判的矛头对准精英人士和富人，反而可能掀起更厉害的民粹主义浪潮。因为，把矛头对准精英人士和富人，可把讨厌他们的大众凝集起来，掀起大规模的群众运动并形成群众暴力。(二) 我知道群众暴力 (或曰公众暴力，或曰多数公民暴力) 的可怕，它如同洪水猛兽，把一个个被群众认定为"精英"和富人的无辜人迫害得家破人亡。甚至连"富人"的婴儿也惨遭杀害。(三) 把仇恨物件瞄准精英和富人，这些公众中的少数，很容易煽动起社会上"愤怒人群"的仇恨情绪，催生出"民粹主义"(包括狭义的爱国主义) 从而引起"群众愤怒性冲动"。别忘了，希特勒，波尔布特这些民粹主义的头子，正是利用了 "群众暴力"来进行屠杀的。还要法国大革命时期的"群众暴力"把原来很多的革命者 (如丹东等) 推上了断头台的。法国大革命后，出现了相当长时间的"群众暴力->专制->群众暴力->专制的回圈。着使我想到了另外一个怪圈。以反对富人及精英特权为号召，利用"贫富悬殊"引发的群众不满->掀起群众爆动->群众暴力->推翻旧政权->建立起新的"精英特权和富人政权"。而后又循环往复。。。至今，有些国家仍未走出这个“怪圈”。上面这一章我要说的是，如果用 Sandel 教授给出的毒论及其它错论来解决当前的社会问题，可能会越弄越烂，怎么办？且听下章分解

• 我一贯认为，民粹主义观点应享有“表达权”，只是民粹主义者本应和平地表达他们的主张而不应侵犯不同主张者的权益。反之也对，即，不喜欢主张民粹主义的人也不应剥夺这种主张者的表达权。权利的位阶，应高于“观点不同”的位阶。我希望大家要注意这一点。

书稿 53 页

2025 年 1 月 3 日上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