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立群：七十年代末期的理想主义者——老照片引发的联想

画家薛明德先生发给我这张照片，应该是拍摄于 1980 年的元旦。他说，其中大部分人他都认不出来了。我看了一下，我认识其中大部分朋友。于是，我再花了好几天请相关的朋友一一辨认，现在基本都确认了。

老照片越来越少越来越珍贵。这张照片从拍摄到现在一晃都快半个世纪了，我们从少年到白头，时光无情，青春有痕。所以，有必要发出来留作纪念。

一九七九年发端于北京的“民主墙”运动风起云涌，一大批有志青年打破文革以来思想界、文化界万马齐喑的局面，可说是奋不顾身地投入到这场运动中，也涌现了一批中国民主运动的中坚人物，如：魏京生、秦永敏、徐文立、付申奇、朱虞夫……。上海、浙江就有近百人参与“民主墙”运动。四十多年来中国发生的重大政治反抗运动中，都有那批人不屈的身影。历经沧桑，当时的朋友近半凋零，但反抗精神永存。

这张照片摄于 1980 年元旦，拍摄地点是上海虹口公园，现改为鲁迅公园。

照片中人物左起分别为：

第一排：何永泉（现居上海）、 薛明德（画家，现居纽约）、王永刚 （现居芬兰）、林牧晨（现居美国旧金山）、林畊康 (不明）

第二排：付申平（现居美国纽约）、陈乐波（现居上海）、张懋源 （现居上海）、（付申平私人朋友）、付申平私人朋友）

第三排：潘双印（现居上海）、李建明（现居上海） 张懋源（自称是反叛的国保）。

何永泉、薛明德、王永刚、林牧晨、付申平（弟弟是付申奇）都为民主运动坐过牢。他们不是名人，但他们却是义人。其中薛明德是著名画家。林牧晨老当益壮，曾担任位于旧金山的“中国民主教育基金会”会长。

关于拍摄时间，薛明德发照片给我时说是拍摄于 1979 年 12 月，而付申平则记得是 1981 年元旦。何永泉回忆说：“我一开始把时间定在 79 年二月。那时民运活动刚起步不久，之后我也考虑到 80 至 81 年初，但那时已经明确要打压“非法组织”和“非法刊物”，薛明德不可能来“。

我认同是 1980 年元旦拍的照片，因为那时候薛明德从上海到了杭州，我们第一次见面。还记得他在杭州玉泉公园一路走一路朗诵普希金的长诗，背后跟了一大群浙大和杭大的学生。他在公园给我画了一幅肖像，走的时候却说舍不得给我了。快半个世纪了，我一直说他欠我一幅画。 88 年秋天，林牧晨一个人骑自行车到杭州。在杭州石屋洞旁边的陋室，我们在桂花树下喝桂花酒，吃大闸蟹。八九年爆发民主运动，我们都在不同的漩涡中拼争。 到了美国以后，我们这些在七九年民主运动中结识的朋友，在感情上有一种天然的纽带，无论多少年没有见面，哪怕音讯皆无，一旦见面，毫无违和感，如同手足。就像我流亡到美国，当年的中国人权主席刘青先生一听我是七九的朋友，毫不犹豫伸出援手，帮助我留在美国。

一张老照片，一辈子的故事。先简单写几笔，为了那逝去的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