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汝谐：中国非暴力反抗运动林林总总答客问（二）

客：1968 年，毛泽东发表支持美国黑人的声明，提到马丁·路德·金，这个名字在中国家喻户晓。

愚：就像大江大河起源于涓涓细流，马丁·路德·金领导的非洲裔非暴力运动也起源于一件小事：1955 年 12 月 2 日，阿拉巴马州蒙哥马利市有色人种协进会秘书罗莎·帕克斯，因拒绝在公交车上给白人让座而被警察逮捕；三天后，蒙哥马利市非洲裔聚会推选马丁·路德·金为领袖，发起抵制公共汽车的运动。美国最高法院于次年宣布阿拉巴马州的种族隔离法律违反宪法，蒙哥马利市公车上的种族隔离规定也被废除。这是非洲裔第一次以非暴力进行反抗成功，唤起了南方非裔的自尊心和自信心。1959 年初，马丁·路德·金前往印度，考察甘地所领导的非暴力活动，他并非依样画葫芦，而是有所升华；马丁 ·路德·金具有非凡的个人魅力和组织动员社会资源的能力，不仅能够鼓舞非洲裔民众进行斗争，还能争取白人民众的支持。马丁·路德·金演讲时总是从生活中的现实体验切入，适当地运用历史和《圣经》典故，将情感推到高潮； 即便是错的东西，马丁·路德·金也能凭借出色的口才讲出似是而非的道理。

客：嗯，甘地、马丁·路德·金领导的这两场非暴力活动，可以成为中国非暴力反抗运动的镜鉴。但是，中国到现在还没有出现甘地、马丁·路德·金那样具有全国影响力的众望所归的领袖。

愚：甘地、马丁·路德·金这两位领袖集大智大勇于一身，自我奉献，勇于牺牲；甘地一生 17 次绝食，18 次进监狱，5 次遇刺；马丁·路德·金一生 29 次入狱，他的住所曾经被炸毁。甘地、马丁·路德·金一辈子倡导非暴力，却都遇刺殒命。马丁·路德·金死后的验尸报告表明，年仅 39 岁的马丁·路德·金有一颗 60 多岁的心脏，法医说这是因为十几年民权运动带给他的巨大压力。

西方有句谚语：葡萄是一点一点成熟的。甘地、马丁·路德·金这两位非暴力领袖也是一点一点成熟的；但是，中国非暴力反抗运动的领袖已经没有逐步成长的时间和机会了；习近平、共产党虎视眈眈地监视着民间动向，全面动用各种高科技的监控技术，无情镇压党内外、海内外各路反对派乃至疑似反对派；只要中华大地出现甘地、马丁·路德·金的苗子，就会被习近平、共产党辣手掐除！ 那位富于牺牲精神的高智晟律师就是一个明显的例子。然而，在不同的地域、不同的行业、不同的维权群体，不同的宗教信众，完全可能产生有一定领导能力和威望的带头人，他们虽然不足以领导全中国范围内的非暴力反抗运动，却足以担当某一局部非暴力反抗运动的头头。

甘地领导的印度非暴力反抗运动，面对的是英国殖民政府，马丁·路德·金领导的非洲裔非暴力反抗活动，面对的是美国联邦政府，毕竟还可以钻法律法规的空子；二者与我们所面对的中共当局和习近平有着本质的不同；我们进行合法斗争的空间是非常狭小的，从某种意义来说，中国大陆非暴力反抗运动是在走钢丝，即便是低调地要求落实宪法权利、构建和谐社会，也有可能付出流血牺牲被捕入狱的代价，而这是我们所不乐见的。英国殖民统治下的印度可以组党，美国也有组党自由，而这是中国大陆没有的政治条件；如果我们东施效颦，也搞有形的政治组织，无益于自投罗网。中国的非暴力反抗运动不应该与国家镇压机器正面对决，不能企图组党、建立独立工会，不能进行各种表演式的飞行集会示威抗议，白白招致牢狱之灾。如果我们面对共产党、习近平使用错误的对策，就等于把自己摆在砧板上，任凭对方宰割。

因此，为了将实现民主宪政的主观愿望转化为客观现实，非暴力反抗运动要善于隐藏自己的政治倾向，我们可以充分利用同学、同乡、同事等等社会关系，广泛建立各种各样的群组，以及诸如集邮、球迷、观测气象、马拉松等等同好群组，这些看似无关政治的组织可以长期稳定存在，一旦时局有变，它们随时可以变身为政治组织派上用场。

客：中共不会允许中国大陆出现政治组织。

愚：如果时局有变，中共就鞭长莫及；目前，地方政府大约有一半支出要靠中央政府拨款；而一旦习近平掌持的中央政府陷入财政危机，无法继续补贴各地政府的日常开支，各地政府就无法进行公共治理，无法满足治安、医疗、教育等等起码的公共需要，处于事实上的无政府状态；民众将不得不组织起来自救，到了这个时候，非暴力反抗运动的头头就可以从地下转到地上，把积极分子、普通群众团结起来，甚至打着红旗反红旗，冒用文革革命委员会、苏联苏维埃、群众代表大会、居民民主管理委员会等等名义，成立独立于中共的地方基层组织，造成民众自治的既成事实。

   客：非暴力反抗运动打着文革革命委员会、苏联苏维埃的旗号，太不像话了！

   愚：随着习近平的统治日益法西斯化，他使用暴力镇压民众的门槛将不断降低，因而中国非暴力反抗运动，随时随地有可能迎来与暴力反抗相同的镇压后果；所以，为了吸引最大多数的人参加非暴力反抗运动， 为了团结尽可能多的各阶层的人士，打着红旗反红旗也就是高级红低级黑是一种好办法。

中国是一个有十几亿人口的泱泱大国，各种矛盾迭积如山、纷乱如麻；矛盾有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之分，还有矛盾的主要方面和次要方面之别。共产党是挑动群众斗群众的老行家，为了避免各族群、各阶层、各地域因经济危机发生利益冲突，为了避免非暴力反抗运动内部分裂，我们要强调非暴力反抗运动的共同目标是共产党！只有团结合作才能战胜中共！非暴力反抗运动要广泛宣传同是神州沦落人，内卷相煎何太急！大家都不是赵家人，只不过是粗细不一样的韭菜，根本利益是一致的，彼此发生冲突，只会亲者痛仇者快！作为斗争策略，不同民族、宗教、阶层、地域的非暴力反抗群体必须保持联系，却又不妨各自为战，因为习近平很难扼杀看似无中心、实则多中心的大规模非暴力运动运动；顺便说一句，网络联系是必不可少的联络手段，却又必须慎重使用，由于当局掌握了各种高科技手段，为了传递信息，有时候我们不妨采用某些当局预料之外的落伍手段，诸如手语、哑语甚至信鸽等等。

客：你这个想法有可取之处。有的城市公交系统已经几个月发不出工资了，这样下去将有大麻烦。

愚：甘地、马丁·路德·金面对的是有一定文明底线的统治者；根据料敌从宽的原则，中国非暴力反抗运动必须充分估计共产党、习近平的凶恶本质，以免临事而惧，因恐慌情绪手足无措。镇压民众的非暴力反抗运动，中共有充沛的资源和成功的经验：1976 年四五天安门运动被工人民兵的大棒镇压下去、1989 年六四天安门运动被正规军的坦克镇压下去；江泽民上台后，更是制定了所谓将动乱扼杀在萌芽阶段的邪恶对策；习近平食髓知味，在紧要关头完全可能师法毛泽东邓小平，这不仅是一种路径依赖，也像狼吃羊是大自然的食物链决定的，与羊是不是得罪狼没有任何关系。

非暴力反抗运动的参加者绝大多数都是你我他这样的普通人，只有普通人的胆识、普通人的勇气、普通人的趋利避害的思维，而彭载舟那样的石破天惊的勇敢者是为数极少的佼佼者，因此，动辄走上街头的方法，不具有技术上的可行性。

客：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中国非暴力反抗运动怎样迈出第一步呢？

愚：非暴力反抗运动当务之急要兴起一场启蒙运动；启蒙，就是不遗余力地全方位无死角地宣传民主宪政，揭露批判共产党文化反文明的本质，从而把人性解放出来。百年中共党史、74 年中华人民共和国史是充满谎言和欺骗的伪史，如果我们坚持以润物细无声的恒心揭露历史真相，揭露中共的封建特权，揭露中共等级森严的组织制度以及世袭制度，哪怕仅仅用口耳相传这样一种最原始的方法加以传播，也能沉重地打击中共！

客：哼哼，中共手里有枪，才不在乎文绉绉的启蒙运动呢。

愚：瞎说！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前苏联轰然解体，留下一条宝贵经验：戈尔巴乔夫上台后，倡导改革与新思维，以民主化、公开化的名义清算苏共历史、暴露苏联制度的骇人听闻的黑暗面，相关言论和文艺作品层出不穷， 苏联社会的思想舆论彻底转向，为苏联崩解提供了舆论先导；短短几年时间的新思维，胜过几十年的愚民宣传，从根基上动摇了苏共执政的合法性。卡廷森林惨案大白于天下，完全超出了人类良知的底线，苏联民众甚至认为：卫国战争其实是大法西斯打败了小法西斯。

客：中国苏联两国的国情民情不同。

愚：自古以来，中国人不患寡只患不均，非暴力反抗运动应当充分利用这种民族心理；2016 年，国际调查记者同盟公布一批机密文件即巴拿马文件；揭露各国政治人物海外资产，习近平的姐夫邓家贵等人榜上有名。2022 年，网上热传 100 名中国人存入瑞士银行 7.8 万亿！这些事例很容易引起全民公愤。再说一件小事，上海封城期间，市委书记李强假模假式地视察社区，他听到居民说团购这个词的时候，脱口问道团购是什么；也就是说，李强是享受特供的赵家巨头，根本不知道团购是什么，而老百姓只能通过团购来购买基本生活用品；这就突出表明官民对立，这就是现代版的何不食肉糜。在中国经济上升时期，这样悬殊的贫富差别还不致引起社会情绪的巨大波动，而在经济断崖下降的时候，仇官仇富的社会情绪将喷泄而出！

客：中国人被共产党整怕了；很多人敢怒不敢言，甚至不敢怒不敢言。

愚：风起于青萍之末，浪成于微澜之间；非暴力反抗运动不妨从政治笑话开始，逐步升级为政治谣言，然后变成政治路线。

客：你能详细说说吗。

愚：据说，有人曾经在景山公园的一棵树上挂了一串包子，这个政治笑话却引起当局的惊恐不安。现阶段中国非暴力反抗运动最简便、最廉价的斗争武器是什么？政治谣言！请看勒庞的名著乌合之众，各种各样的谣言都能把乌合之众拧成一股绳！几千年来，在中国这个民众愚昧、文化落后的国度，政治谣言常常为历史上的大变革推波助澜，起到凝聚人心的作用。秦朝多么强大，陈胜吴广编了个大楚兴陈胜王的政治谣言，那 900 人乌泱乌泱地跟着他俩造反，不离不弃地跟着他俩打江山！沛县无赖刘邦更厉害，编了一个斩杀白蛇的政治谣言，然后说是白帝的儿子被赤帝的儿子杀了，结果那些乌合之众就跟着刘邦打江山！又比如东汉末年的黄巾军，于各地传诵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历朝历代的起事者都会玩这一手，什么莫道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名堂多了！一百多年前洪秀全，捡拾一点点基督教文化的牙慧加以曲解，硬是搞出一个太平天国，史称历史上规模最大的农民起义。国共内战时期，中共通过陈伯达之笔炮制蒋宋孔陈四大家族富堪敌国的政治谣言，引发举国公愤；其实，1949 年后，陈立夫远赴美国，开办养鸡场维生，竟然如此清贫。还有低俗谣言说宋美龄每天用牛奶洗澡，其实宋美龄有荨麻疹，不可能这么做。现在偌大中国却没有人想到制造政治谣言——成本小，杀伤力大！

客：这些都是老黄历，老掉牙了；共产党的统治比封建王朝更厉害，政治谣言没有用处。

愚：不是这样的，看看 1976 年的那些政治谣言；周恩来刚死，民间就冒出了所谓周总理的最后遗言，煽情地说：早年恽代英同志对我说，将来革命成功后要到我的坟上告诉我；将来四化成功了，你们也要告诉我。1976 年 3 月，吉林出现陨石雨，民间又传说这是周总理的心碎了，借此发泄对毛泽东五人帮的不满。事实证明，这些政治谣言煽动起许许多多青年人的反抗热情，对 1976 年 4 月 5 日的天安门事件起到推动作用；

而且，每当政治形势波诡云谲的关头，朝野常常不约而同地祭出政治谣言这个法宝；刚刚抓了四人帮，华国锋马上煞有介事地拿出一个毛泽东手令你办事我放心，其实那是毛泽东针对南方有些省份社会秩序不好的指示，华国锋他们就敢把这说成是传位的遗诏！1989 年胡耀邦死后，也是政治谣言满天飞，当时人们把所有看不顺眼的大官都捕风捉影说成是中共元老儿子，其实除了一个李鹏，其他都是讹传，民愤却煽起来了！让我们集思广益，炮制各种杀伤力极强的政治谣言吧！

客：中共没有底线，杀人不眨眼！

愚：中共不可能通过暴力手段解决一切问题；比如：40 年来，当局依靠血腥暴力的手段，强制推行一胎化政策，而现在当局却不可能用同样的暴力血腥手段强迫民众生育；拒绝生育成为一种非暴力不合作的手段，当局对生育的支持和鼓励都只会起到反作用。中国大陆非暴力反抗运动，应当为中国各族人民指出基本方向， 对于中国政治、经济的总态势，即中国的基本矛盾，进行深入的具体分析，这是中国非暴力反抗运动制定战略战术的出发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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