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福祯:见证历史,拒绝妥协——悼念齐志勇(下)
至于这场大屠杀到底死伤了多少人,也就是说伤亡人数吧,我记得最清楚的那还是那句,也就是我住在宣武医院的医务处的人,到我们单位要钱的时候,他所说的那个数字。就一个宣武医院,就抢治了抢救了 273 个伤病员。我所住的这个楼层,有一个我讲过的王宽宝,他是大学生,还有一位是被催泪弹击中的女大学生。
至于这场八九六四学运给中国人民带来了什么,我认为带来了八九学运的精神,也就是要民主,要自由,反腐倡廉,应该加上推翻共产党。只有推翻了共产党,这个中国才能真正的走向民主自由。虽然呢改革开放三十年也好,几十年也好,我没有认知。对于他的改革上的成果也好,经济发达腾达也好,发达也好,对于我八九六四的我是八九六四的受害者、幸存者、见证人,在我身上没有任何任何的变化。我至今还是拿着 328 元人民币的生活费。因为我们单位说了,如果你承认了你这个腿是工伤,不是八九六四造成的,你填表我们就给予你正常的退休待遇,可是我不答应。
至于这场运动给我带来的感想,我最大的感慨也好,什么也好,因为我当时是北京市民嘛,而且初中毕业,从小是受的愚民教育,也就是说,通过这场运动,我的腿被中共部队枪击致残至今 27 年了。我不会忘记,也不会妥协,更不畏惧中共的打压。要不好多人都说嘛,当然也是好心的人,说小齐呀,齐志勇,这事都过去 27 年了,你怎么还老提它呢?我说,怎么就不能提呢,我要天天讲年年讲,不是说因为我腿断了一条,而是还有那些死去的人,那些在天门广场被屠杀的惨死在共产党的枪口下和坦克碾压下的死去的市民和学生们,我们要对得起他们,我们就要说出真相。所以说在此中共的高压之下,八九六四好像成了一种禁词,敏感的话题,有些人不提了,有些人可能借着八九六四的惨案,拿着血卡,过上了幸福的生活。我们活着的,也就是我们活着的伤残者们过的是什么日子,还在过的这种打压,这种清贫的生活。
我每年到了六四,还有北京召开的两会,所谓土共的十几大也好,我都被警察旅游和上岗,限制我的人身自由。他们残联,还有办事处,街道也好,我们单位也好,从未给过任何补助,也从来没把我当成残疾人。他们说,虽然我是残疾了,但是残联对于我这样的有政治背景的残疾人,不会给你任何的待遇和帮助。我由于岁数的增长,还有一些家里遗传的高血压病,又患了糖尿病,最近又查出了严重的肾衰竭病。肾衰竭给我带来很大很大的痛苦,腿脚、眼睛都浮肿,也不敢多喝水,肌酐也很高,四百多。唉,所以说,大夫说要尽快做透析呢,这是一笔很高的费用。
总而言之啊,八九六四,我被枪击致残 27 年过去了,我齐志勇不会忘记,也不会怯懦,更不会畏惧中共对我的打压。我在平常的日子里,都是积极参与维权的。而且我从来没把自己当成英雄。我只是一直在坚守着这个信念,善待自己,好好的活着,争取看到,我坚信,总有看到天亮的那一天。只有推翻共产党的一党独裁,我们才能真正地活在幸福的家园、民主自由正义的家园里面,这是我终生的愿望。
谢谢大家,我今天先谈到这里,因为在这 27 年里面,我经常接受各国媒体采访,有很多视频还有录音,都在网上。这次对着微信讲我还是首次,也不知道讲得好不好。总而言之,我齐志勇是有责任和义务,也会继续讲下去,也会去好好学习一些政治理论,向大家学习。
在此时刻,八九六四惨案,八九六四 27 周年纪念日来临之际,我向死去的惨死在中共屠刀下,惨死在中共戒烟部队枪击下和坦克碾压下的市民和学生们的亡灵,向他们的家属问候,表示最诚挚的问候。谢谢大家!
如有愿意跟我联系者,请拨打我的电话,1360 1018964。这个是我拿了 27 年的工资,就是这么多。在我受伤之后能够架拐行走,也就是说锻炼好了怎么架拐怎么走路之后,我就积极地走街串巷。只要听到有受伤市民的线索,我就架了双拐或者是坐着轮椅,手摇的那个轮椅,去探访他们,把他们的名字还有受伤的经过记录下来。老了很多很多。我在搜集幸存者受伤者的名单当中,也受了不少闭门羹和痛苦。当然还是愿意讲出来的也有很多。这些名单我都给那个丁子霖老师了,把这些名单的记录的文稿都给丁子霖。可以说我从来就没有怯懦过,或者是我受伤了胆小了,就在家闭门自守忍耐的,没有。我之所以受伤以后,受到公安分局国保的这种严密的监控也好打压也好,是因为我就敢于说出这个事情。所以说,国宝和警察最恨我这一点。他们总是说嘛,老齐呀,受伤的也不是你一个人,咱那个时候死的人也不是少数,怎么就你话多呢,就你爱叨叨呢。让你闭嘴就得闭嘴,不闭嘴就得折腾。
所以说在 2010 年还是 2011 年那个茉莉花革命的时候,还有刘晓波获得了诺贝尔和平奖的时候,我被这个北京市国保大队的警察给我带上头套,把我的拐拿走,两个武警战士押着我,坐了他们的车也不知上哪。因为我当时是带着头套,至今我都不知道我是被关押在哪里。在我戴头套关押的期间,这个房间也不大也不小,有 30 多平米吧大约。屋里的设备全是软包装,写字台和椅子都是海绵很厚的,都是软包装。然后有两个武警战士看着我。持续了一个半月,一天也不说话,一日三餐,厕所还有什么,厕所反正没有门,卫生间,解大手的时候他们就站我们前面和后面。每天我的坐姿和武警战士的坐姿是一样的,面冲墙,这个椅子还没有靠背,是固定在地上的。一天 24 小时这样连轴转,屋顶的灯全部打开,昼夜不停。我睡觉也没有枕头,手也不许放在被窝里。屋里没有任何声音,墙壁上雪白的墙,只有一个写字台和一些材料,有一个椅子使用,我也没有用。因为我是糖尿病嘛,身上总要瘙痒,不允许我随便呢抓,挠痒痒。如果要想挠痒痒的话,或者动一动身子,得要向他报告。得说,报告所长,我要挠挠痒痒。经过他的同意,才可以挠。有几次,我没有说报告,没经过他的同意,我就自己抓痒痒,被他们扇嘴巴,踹和打我。我还不能哭,要自己爬起来。我是一条腿,我没有支撑点,爬起来很费劲。
在这个期间,在这个茉莉花软禁我的期间,他们提审过我三次,每次都是挤兑我,怒骂我,寒碜我,说齐志勇像你这个傻逼样,你还他妈革命呢,你还这个那个的啊,就你牛逼是怎么着?我告诉你,只要上面一声命令下来,给你丫的统统的活埋!就你这瘸逼,就你这两下捯饬的那回事儿,你受伤了怎么着?没人给你丫活埋!在关押我软禁我这个期间,其中那国保大队队长看我这个审讯我时说,老齐就你啊,也就是你受伤了,一条腿了,我们那监的这么多人,谁都比你强,你说你是有理论还是有文化,还是有能耐,你不就跟着瞎混嘛,你一天到晚能得到多少钱,你没事吃饱撑的老跟他们外媒叨叨叨叨的,到处接受采访,你不就挣你那点儿毛八七的几毛钱吗?嗯?六四受伤的不少,因为六四出国的也不少,因为六四得了好处的人也不少,哪个过得不比你强,你不就住了一间 12 平米的破楼房吗,你说你瞎折腾什么?你不踏踏实实地过自己的日子,整天的维权的这儿那儿的拆迁的上访的,什么里头参与,没有你不参与的,是吧?你说你何苦来呢?
即便是这样,我齐志勇也从来没有退缩过,我从来不把自己这种坚定的信念视为一种软弱,不怎么怎么样。我也知道,因为在我的周围宣武医院我们这些病友吧,我们都有联系。不过他们有的在体制内,还在上班,还有的去了美国和澳洲,也确实过的日子比我好。因为我是残肢断腿吗,找什么工作,人家也不会要。另外我也没那心思,我也不愿意在体制内做任何事情,即便去了恐怕也干不成。因为我的嘴不严,我总爱提起六四,总不顾及任何人的想法或者场合,我都能都会讲述六四的事情,所以我是个不受欢迎的人。
应该感谢的是你们,加拿大的朋友们,是你们让我更增进了力量和勇气。有些提问也好问题也好,我经常遇到这个媒体的记者也是问我,问我说八九六四你最深的感受是什么?我说,八九六四的八九精神会永远发扬下去,北京人民全国人民世界人民也会永远记住八九六四的。八九六四的精神永远放了光芒,人民在觉醒,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民主,什么是人民所追求的真正的民主理念,这就是我们的信念,这就是我最大的感受。对外记者们总是问我,还有其他人,也问我,说,老齐自从你受伤以后,你还路过天安门吗,即便你有事路过天门的时候,你有什么想法有什么感想?我说我轻易不去天安门,27 年我去过有数的几次,都是记者的采访需要,做现场的那个有现场的这个景色吧,或者是现场需要采访,所以才去。我平常不去,因为天安门广场那里不是人民欢歌笑语的地方,它不是真正人民的广场。因为天安门广场是屠杀的现场,每当我去到那里,路过也好,干嘛也好,我鼻腔里充满了鲜血和血腥的气味,我不会去的。那里面是屠杀现场,我亲眼见到中共的军队,在那里开枪,在那里唱歌,轧人,我当时都亲眼所见,我看到坦克轧在人的身体上,跟走平路一样,他们毫无忌惮的,开着坦克和装甲车,撞人,开枪,向着平民扫射。我不去了,我一看到这个广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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